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林微然正在赶一个古建筑测绘的作业。窗外的雪粒子敲打着玻璃,发出簌簌的声响,她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图纸,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江译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是他实验室的窗台,积了薄薄一层雪,窗台上摆着的那盆多肉,被雪盖住了一半,像个戴了白帽子的小胖子。
“下雪了。”他的消息紧跟着进来。
林微然跑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冽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雪的清新。楼下的梧桐树枝桠上积了雪,像开满了白色的花。“看到了,”她回复,“好美啊。”
“作业写完了吗?”
“还没呢,卡在斗拱的尺寸换算上了。”她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
“开门。”
林微然愣了一下,连忙跑去开门。江译站在门口,身上落了层薄雪,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给你带了点吃的。”他跺了跺脚上的雪,把保温桶递给她。
“你怎么来了?”她侧身让他进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着点食物的香气。
“刚从实验室回来,顺道。”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目光落在她电脑屏幕上的图纸,“哪里卡住了?”
林微然指着屏幕上的斗拱结构图,愁眉苦脸地说:“这个转角的尺寸,怎么算都不对,查了书也没弄明白。”
江译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拿起她的草稿纸看了看。“这里错了,”他指着其中一个数字,“宋代的营造尺和现在的厘米换算,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你四舍五入了。”
“啊?”林微然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讲究吗?”
“嗯,”他点点头,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差一毫米,模型就拼不起来了。”他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侧脸在台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认真,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
林微然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的烦躁都消失了。她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馄饨,汤里飘着葱花和虾皮,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江译头也没抬地说。
“你也吃。”她舀了个馄饨递到他嘴边,眼睛亮晶晶的。
江译愣了一下,微微低下头,张嘴咬住了馄饨。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他抬手去擦,嘴角却沾了点汤汁。林微然忍不住笑出声,拿起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
他的皮肤很烫,触到她指尖的瞬间,江译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得像化不开的墨。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落雪声,和彼此清晰的心跳声。
“算出来了。”江译忽然移开目光,指着草稿纸上的数字,“你看,这样就对了。”
林微然这才回过神,脸颊发烫地低下头,假装看数字,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谢谢你啊,江译。”
“不客气,女朋友。”他故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看着她发红的耳根,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吃完馄饨,江译帮她把斗拱的尺寸改好,又陪她画了一会儿图,才起身离开。“雪好像大了,路上小心。”林微然送他到门口,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有点担心。
“嗯,”江译穿上外套,忽然转过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早点睡,别熬夜。”
“知道了。”林微然的脸颊发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关上门。
她走到窗边,看见江译的身影出现在楼下,雪落在他的肩膀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抬头朝她的窗户看了一眼。林微然连忙躲到窗帘后面,心脏砰砰直跳。
等她再探出头时,江译已经走远了,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像一行温柔的诗。
第二天早上,林微然推开窗户,发现楼下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她正对着雪景发呆,忽然看见江译拿着一把扫帚,在楼下扫雪。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动作有点笨拙,却很认真,把她门口到巷口的路都扫得干干净净。
“江译!”她忍不住喊他。
江译抬起头,看见她趴在窗台上,朝她挥了挥手,嘴角的笑意像阳光一样,瞬间驱散了冬日的寒冷。“等会儿下来,路滑。”
林微然看着他在雪地里忙碌的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转身找出围巾和手套,决定下去陪他一起扫雪。
雪还在下,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像撒了一把碎盐。林微然的扫帚总是不听使唤,扫着扫着就撞到了江译的扫帚上。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温柔比阳光更暖。
“你看,”林微然指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像不像白色的桂花?”
江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真的有点像桂花。“嗯,”他点点头,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的雪花,“等春天来了,我们去看樱花,夏天去海边,秋天再去外婆家摘桂花,冬天……”
“冬天就一起扫雪。”林微然接过他的话,眼睛亮晶晶的。
江译笑了,握紧了手里的扫帚,也握紧了身边的这个冬天。他想,只要身边有她,再冷的冬天,也会变得温暖起来。
雪地里,两个身影依偎着慢慢往前走,扫帚划过雪地的声音,像一首温柔的歌,在冬日的清晨里,轻轻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