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百条人命挂在身上，宁霜总是过意不去。死者虽逝，生者还是要做些什么。由于时间不充足，宁霜也只是将能找到的尸骨埋起来，立了一块碑。

“我自知对不住你们，如今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宁霜跪在碑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若各位前辈心有怨恨，便尽管来找我，索命也好纠缠也罢，宁霜都受着。”

或许是错觉，又或许不是，轻风袭来，拂过宁霜的脸颊，头发，好似有许多人正聚在一起抚摸她。

宁霜脖子上挂的长命锁忽而亮了亮，宁霜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你们，在这里面吗？”

长命锁又亮了亮，好像是在肯定她的话。宁霜握紧长命锁，心中有说不上来的感受。

“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吗？”

长命锁没有动静，或许是否定了她的话。下一秒，一团白光从长命锁中浮出，白光中有许多人七嘴八舌的说话。虽然宁霜都不认识，却感到十分亲切。

从乱七八糟的声音里，宁霜也了解到了他们的意思：自愿的，不必愧疚。

一个最苍老的声音出现，大家都安静下来。似乎是西莫山庄的庄主。

“孩子，你不必愧疚，这是我们功同商议出来的结果。”

原来，庄主对宁夫人买符箓的事情是一清二楚的。或者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

庄主慈爱的说：“你知道吗？我们庄子里的人一向信奉神，又极其渴望庄子里能出一个有希望飞升成神的人中龙凤。”

庄主不急不慢的接着道：“而你，就是这个人。你出生时，正好有个厉害的道士在庄子歇脚，是个会算命的。”

宁霜依旧不解，为了一个有那么一点希望飞升的孩子，牺牲百条人命，真的值得吗？

庄主似乎看到了他的内心想法，补充道：“孩子，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信仰有时比性命更重要。”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孩子，你若能飞升成神，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我若不能呢？你们不就白白……丢了性命吗？”

庄主没有接话，一个声音粗犷的中年男子大笑几声：“那就算我们运气差，赌错了呗！”

大家似乎默许了他的话，也默默赞同。

“若你不能飞升，你就是我们西莫山庄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了，好好活着，也算是对得起我们的牺牲了。”

宁霜再次对着白光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宁霜在此，谢过各位前辈。宁霜一定不会辜负前辈们的希望。”

宁霜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带着满意的“嗯”，过了会，庄主又道：“不要把自己困住，有你的这句话，我们也安息了。”

那白光似乎消失了，而宁霜却没敢抬头。一息，两息，三息……许久后，她缓缓起身，擦去眼角的泪痕，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宁霜在此，拜别各位前辈。”

出了西莫山庄后，宁霜搭上了回程的马车。一路舟车劳顿，实在疲惫。

到了太苍山下，宁霜第一眼就看见了谢怜和风信，旁边那个应该就是慕情了。

“太子殿下。”宁霜下车行礼。谢怜扶住她：“你去了一年多，可有收获？”

宁霜一愣，居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她面上还是笑着：“当然，我可算知道我是谁了！”

“搞得你以前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一样。”风信在一旁抱臂吐槽，宁霜自然回怼。

眼看二人要吵起来，谢怜连忙阻止：“好了好了，阿霜，这位是慕情。”

宁霜瞪了一眼风信，冲慕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慕情你好啊，我叫宁霜！”

“你好。”他似乎有些拘谨，宁霜也知道他的性子，不过眼下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因为宁霜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拜师。

“哎呀完了！还想着当师姐的，这回成小师妹了！”

谢怜看着她急急忙忙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风信则是毫不犹豫地揭穿：“你就是去之前行拜师礼也是殿下的师妹！”

宁霜笑笑不说话，却是在心里道：谁说我要当太子殿下的师姐了。

宁霜来的时候，梅念卿正在抿茶，似乎是在等她。

“国师。”宁霜上前行礼。

“可有收获？”

宁霜将红镜奉上，那八个大字已经消散。“不负国师重望。”

梅念卿将红镜收起来，等着宁霜动作。宁霜也很识趣的奉上了拜师茶。

“讲讲吧，有何收获？”

宁霜沉默两秒，还是缓缓道出：“西莫山庄遗孤。”

西莫山庄的事梅念卿听说过，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听到这个，也不知他是惊讶还是意料之中，过了会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走后我已经公开了你的身份，明日随其他同门一起便好。”

“谢师父。”

走出去后，宁霜的内心还是高兴的。

“太子殿下！”

谢怜看着像个炮仗一样冲进来的宁霜，有些无奈。风信则是大大咧咧的问她：“你出去一年多，得到了什么消息？”

宁霜把食指竖起来轻轻摇晃：“本姑娘的身世其实你这种凡夫俗子能知道的？”

“嘿！你……”

宁霜赶紧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风信：（｀へ´）

谢怜：╮(￣⊿￣)╭

刚刚进来的慕情：|ʘᗝʘ|

谢怜无奈地让慕情关上门，问：“阿霜，能不能和我们说说？”

宁霜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太子殿下，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谢怜无奈叹了口气，也没再追问。而慕情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