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七夕特别篇）

TO：农夫小姐

　　亲爱的农夫小姐，或者说，我越来越习惯在深夜默念的那个名字。

　　今天是鹈鹕镇的七夕。镇上的商店都挂起了蓝色与金色的长旗，连皮埃尔都把店门口的装饰换成了绣着双喜纹样的香包。母亲一早上就兴冲冲地跑来敲我的门，说要把木匠铺也装点得“像过节”。我嘴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但其实我整晚都没睡。把早就写好的信塞进你家信箱里。这一晚我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最后干脆把电脑关掉，点了一支烟，坐在摩托车上听青蛙叫。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你第一次把一株金星品质的向日葵递给我时说的，“塞巴斯蒂安，你比这片湖水还要亮眼。”

　　那句话我一直记得。它像一把钥匙，把我心里长年反锁的门推开了一道缝。门后并不全是黑暗，如果你愿意探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一只被台灯烤得暖烘烘的青蛙毛绒玩具。那是我去年冬天在矿洞门口捡到的，当时它被雪埋得只剩一只眼睛，我掸掉冰碴，想着“这玩意儿她应该会喜欢”，就揣进了口袋。结果一直放在桌角，没找着机会给你。就像很多话，我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只剩输入法里一个永远排第一的你。

　　你搬到星露谷的那天，我正在地下室里编一段代码。母亲从楼上喊：“鹈鹕镇来新邻居了！”我戴着耳机，假装没听见，手指却敲错了一整排符号。后来我去湖边抽烟，远远看见你扛着锄头穿过广场，步子快得像在追赶什么。风把草帽吹起一角，你伸手按住，露出被夕阳照亮汗水的额头。那时我并没意识到，这一幕会成为我之后无数个夜里循环播放的动画，直到山姆拉我去酒吧打台球，我握着球杆，却怎么也瞄不准，才发现自己满脑子全是你。

　　第一次真正和你说话，是我帮你修鸡舍。母亲催着我把工具箱送过去，我一路踢着石子，心里排练着最简短的问好。到了农场，你正蹲在地上抚摸一只棕色的小鸡，嘴里却喊了一串代码。虽然我不明白，但是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我轻咳了一声，你抬头，眼睛亮亮的。那天我总共说了十七个字，其中十六个是“嗯”“好”“行”，剩下一个“bye”还因为尾音发抖被你笑了。回去后我有了你的联系方式把聊天记录全截图到桌面，建了一个文件夹，结果第二天被山姆看见，他当着我面把文件重命名为“love.jpg”，还配了一个粉色心形图标。每当我看见都会面红耳赤的想起你。那文档至今还躺在我桌面上。

　　后来关系越来越好，你每天清晨都会来给我送礼物。泪晶、生鱼片、南瓜汤……全是我的最爱。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见你的感觉真好。虽然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被你看了个精光但你好像也并不在意。现在每晚做梦也都是在想第二天你又会带什么稀奇的东西给我，又穿了什么衣服，今天的你又是什么味道的。

　　其实我从来没告诉你，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你的。那天我照例在湖边抽烟，我正准备走，远远看见你没打伞，抱着一捆防风草往家里跑。风一吹，你整个人像要被掀翻，可你却像一缕阳光洒进我的世界里。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给我读的那本旧童话，里面说“真正喜欢一个人的瞬间，就是你想把看到的所有光都递给她”。于是我不自觉冲进雨里，当反应过来已经把外套举到你的头顶。你愣了一下，下一秒便往我怀里钻，一股淡淡的清香侵入我的肺腑，你眨眼：明晚八点，星之果实酒吧见。”那天我浑身湿透回家，却一直在笑。山姆说我像“被闪电劈过的NPC”，“闭嘴。”那股香气我至今都无法忘怀。

　　八心事件的那个晚上，你站在码头尽头，海风吹着你的围巾。我本来准备了长篇大论，结果开口第一句却是：“你……冷吗？”你摇头，把围巾分我一半。我们就那么并肩站着，听潮水拍打木桩。你说小时候在城里过七夕，满街都是卖玫瑰的，可你更喜欢鹈鹕镇的清净。我低头，看见你鞋尖沾着泥，心跳突然快得像摩托车空挡油门。然后我做了这辈子最出格的一件事，伸手把你被风吹乱的发丝别过耳后。指尖碰到你耳廓时，你睫毛颤了一下，但没躲开。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应该是掉进爱河了。

　　后来我搬去了你的农场。罗宾一边给我打包一边念叨：“地下室终于能改成储藏间了。”德米特里厄斯在旁边欲言又止，我懒得理他。真正让我意外的是玛鲁。她趁没人注意，塞给我一个小盒子，“哥哥，”她第一次用那么小的声音叫我，“祝你幸福。”我“嗯”了一声，转身时差点撞到门框。后来打开盒子是一张上面写着“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做兄妹”的纸条。

　　住进农舍以后，我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你能在早晨六点起床给远古果实浇水，然后一边啃玉米一边计算酿酒桶的最佳布局；你能把鸡舍打理得井井有条，能一脸严肃地告诉我“马上要换季了，必须尽快把田收干净，不然会变成酸菜”，下一秒却被自家猫绊倒，摔进我怀里。每次我问你“要不要休息”，你总回答：“等我把这片地种完。”于是我学会了在夜里偷偷起床，帮你把洒水器的水填满；学会了把热咖啡放在你床边，杯垫下压着一张“今天也要加油，累了就来找我充电”的便签；学会了在你因为连续下矿无果而闷闷不乐时，把摩托车推到门口，拍拍后座：“走，带你兜风。”

　　今晚的天空果然很亮。我抱着笔记本坐在农舍屋顶，把键盘搁在膝盖上，手上敲着还没写完的信。我写几行就抬头看你卧室的窗，灯还亮着，大概又在整理明天要卖的酿酒价格表。我想像平时那样下去催你睡觉，却想起你昨天半开玩笑地说：“七夕诶，总得有点仪式感吧？”于是我留在了屋顶，把想说的话写成一封长得离谱的信。写到这儿，天边已经开始泛白，远处山脊浮出一条淡金色的线，像游戏加载界面那条缓缓推进的进度条。我知道我该停笔了，再写下去，又要吐槽我把信写的像连载小说。

　　最后，让我用一句话结束这封啰嗦的信

　　农夫小姐，如果银河真的有声音，那它一定是在喊你的名字。而我，愿意做那个在每个夜晚帮你把星星重新点亮的人。

　　七夕快乐。

　　永远爱你的

　　塞巴斯蒂安

　　P.S.青蛙毛绒玩具我洗干净了，就放在你枕头边。今晚如果你做梦，记得替我向梦里的我说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