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瑶

暴雨像刀子似的抽在脸上。我踉跄着跌进雨幕，后背还残留着爆炸的灼热。盛意的手掌死死扣住我的手腕，他指节处那道焦黑的灼伤正往下滴着液体，在水泥地上烫出星星点点的小洞。

"别停！"他低吼一声，把我拽进巷口的阴影里。第二波爆炸声从身后传来，火光把雨帘映得通红。我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分不清是建筑物在燃烧还是什么药剂在挥发。

我们冲进废弃仓库时，雨水正顺着生锈的铁皮屋檐往下淌。盛意反手关上吱呀作响的铁门，黑暗瞬间吞没了我们。只有透过破窗的闪电偶尔照亮他的侧脸，那道旧伤疤在电光中忽明忽暗。

我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你又擅自替我做了决定？"

他喉结滚动，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编码在幽蓝的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和我手臂上的电子纹身一模一样。"这次不是命令，只是请求。"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般的沙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电子纹身的位置。那里突然传来刺痛，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骨头。

我咬住下唇："你说过不会瞒我任何事。"

"所以我要告诉你真相。"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枚微型芯片，金属表面映出我们交叠的倒影，"这是父亲三年前留下的。"他指尖在轻微颤抖，"但不是现在。"

我忽然想起火灾那天，他也是这样攥着U盘不肯松手。那时候他的手被蓝色药剂灼伤，血顺着指缝滴在我脚背上，像一朵朵盛开的蓝玫瑰。

门外传来皮鞋踩水的声音。盛意猛地把我拉进阴影深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铁桶。他的呼吸拂过我耳畔，混着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我感觉到他心跳得很急，手掌却依然滚烫。

"当年你也说过同样的话。"他耳语轻得像雨滴落在铁皮上的声响，指尖抚过我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第一次注射留下的针孔。

我后颈的电子纹身突然剧烈跳动。伸手摸到温热的液体，指缝间是暗红色。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太阳穴上。

盛意忽然松开我，转身走向仓库深处。他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锁骨下的条形码在闪电中若隐若现。"你知道吗？"他背对着我说，"每次给你注射药剂时，你都会问同样的问题。"

"什么问题？"我的指甲陷进掌心。

"为什么是我。"他扯了扯领带，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现在我要告诉你答案了。"

我盯着他后颈那道蝴蝶状的伤疤。那是小时候用小刀划出来的。那时候他跪在地上给我系鞋带，我故意用裁纸刀划破他的脖子。

仓库深处传来老鼠窜过的响动。盛意从贴身口袋抽出另一枚芯片时，指尖在轻微颤抖。"父亲三年前就留下这个。"金属表面映出我们交叠的倒影，"但不是现在。"

我突然闻到浓烈的汽油味。那味道从通风管道飘进来，混着烧焦的塑料气息。盛意的表情变了："他来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进空调管道。铁皮接缝处割破了我的膝盖，血腥味混着铁锈味在鼻腔里弥漫。盛意蜷缩在我身边，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递过来。我能感觉到他后背的伤疤正在渗血。

门外的脚步声停住了。盛意的手捂住我的嘴，指尖带着薄茧的触感。他的呼吸喷在我耳边："别怕。"

我忽然想起暴雨夜，他也是这样抱着我说"别怕"。那时候他的手握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你疯了！"林婉如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可是最后一支改良型药剂！"

我浑身一震。盛意的手指收紧，示意我别出声。透过管道缝隙，我看见她穿着白色实验服站在仓库中央。手里握着一支蓝色针剂，和滚落在实验室的那支一模一样。

"父亲给你的选择，"我盯着她手腕内侧的电子纹身，"是要替我试药？"

她扯了扯嘴角："你以为盛意为什么要配合你父亲的计划？"她往前走了一步，月光映出她锁骨下方的条形码，"因为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办法..."

枪声打断了她的话。盛意突然从管道跃下，将她扑倒在地。蓝色液体溅在水泥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我滑下来时，看见盛意的手腕在流血，伤口正是被药剂灼伤的位置。

"快走！"他对我喊道，却被林婉如用裁纸刀划破了脸颊。那道旧伤疤再次裂开，血珠滴在我脚边，像一朵朵盛开的蓝玫瑰。

我抓起掉在地上的芯片，往仓库后门跑去。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玻璃碎裂的巨响，还有林婉如尖利的笑声："你以为我真的嫉妒你吗？简清宁，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冲进暴雨中，芯片硌着掌心像块寒冰。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穿透雨幕。我躲进路边废弃的电话亭，颤抖着将芯片插入手机。

加载进度条一点点走完。画面亮起的瞬间，雨水正顺着铁皮屋檐滴成帘幕。镜头里的女人穿着我衣柜里的白色连衣裙，坐在简家老宅的雕花木椅上。

她抬起头时，我差点摔了手机。那张脸，那个笑容，和我在镜中见过的简清宁完全重合。

"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她的声音和我一模一样，"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她抚摸着桌上的相框，里面是我们童年时的照片，"不要怪他，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画面突然扭曲。最后出现的是我的脸，满眼泪痕却在笑："盛意，这次换我来找你。"

电话亭的玻璃突然炸裂。我抱着头蹲下时，看见林婉如举着枪站在雨中。她身后还有几个穿黑色风衣的人，看不清脸。

"把芯片交出来。"她冷冷地说，"否则你就和视频里的那个女人一样，永远消失。"

我攥紧芯片，它边缘硌着我的掌心，像块寒冰。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至少两个人，踩水的节奏很特别。

不是警察。

是盛意。

\[未完待续\]我攥紧芯片，它边缘硌着我的掌心，像块寒冰。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至少两个人，踩水的节奏很特别。

不是警察。

是盛意。

我屏住呼吸，看着林婉如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她的眼神扫过我手中的手机，瞳孔微微收缩。"你父亲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她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要选你？"

仓库门口传来脚步声。林婉如猛地转身，枪口对准阴影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面汇成小水洼。

"因为你不够特别。"盛意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拎着半截铁链，袖口沾满血迹。身后跟着一个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

林婉如冷笑："所以你就找了个替身？"

"不是替身。"盛意走向我，脚步沉重，"是备份。"

那个穿连帽衫的男人掀开兜帽。我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脸和盛意一模一样，只是眼神更冷，眉宇间少了那抹熟悉的温柔。

"三年前的火灾那天，"盛意站在我身边，"父亲做了两份实验记录。"他摸了摸颈侧的伤疤，"一个在实验室，一个在他办公室。"

林婉如的手开始颤抖："你们...到底谁才是..."

"重要的不是谁是谁。"盛意打断她，"重要的是父亲留下的选择。"他转向我，"现在轮到你做决定了。"

我握紧手中的芯片，感觉它正在发烫。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加密视频开始加载。画面里出现的不只是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还有更多影像——我在实验室里的监控录像，我在火灾现场的照片，甚至有我和盛意小时候的合照。

"如果你看到这些，"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明我已经失败了。但请相信他，这一切都是为了..."

枪声再次响起。我本能地缩进盛意怀里，他的手臂挡在我身前。飞溅的玻璃碎片擦过他的脸颊，血珠滴在我的手背。

穿连帽衫的"盛意"突然冲向林婉如。两人扭打在一起，枪支脱手滑到我脚边。我弯腰去捡时，看见林婉如手腕内侧闪过一道蓝光——那是电子纹身启动的信号。

整座仓库的灯光突然全亮。二十多个藏在墙角的投影仪同时启动，铺天盖地的影像将我们包围。我看见无数个自己出现在不同场景里：在咖啡厅读书，在实验室做笔记，在暴雨夜奔跑...

"你以为自己是谁？"林婉如的声音混在影像中，"简清宁？还是父亲的完美作品？"

我抱着头蹲下，芯片滚落在地。盛意捡起它时，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流血——是从西装内袋传来的伤口。

"别看那些假象。"他把我拉起来，"只相信你能触摸到的真实。"

穿连帽衫的男人制服了林婉如。他走向我们时，仓库外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穿透雨幕，照亮了他脸上的一道疤——和盛意颈侧的那道一模一样。

"时间不多了。"他说，"选吧。"

我看着他们，又看看手机屏幕上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雨声渐大，淹没了所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