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香樟树的碎屑扑进教室,王源拖着行李箱站在后门时,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正在黑板上写二次函数的顶点公式。他没喊报告,目光越过四十多颗低垂的脑袋,精准落在靠窗第三排的位置。
那男生坐姿笔挺,侧脸线条像用圆规画过似的规整,阳光顺着他微垂的眼睫滑下来,在练习册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校服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连握笔的姿势都标准得像教科书——这就是易烊千玺?
“这位是新转来的王源同学,”班主任的声音把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压下去,“暂时坐在最后一排,下周调座位。”
王源没理会周围打量的目光,拖着箱子往后走时,视线又跟易烊千玺的背影缠了半秒。听说这所中学的年级第一是座冰山,数学尤其狠,上次区统考把第二名甩出二十分。他舔了下后槽牙,指尖在裤袋里蜷了蜷——有点意思。
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老师讲完课本内容,在黑板角落写了道附加题:求函数f(x)=x³-3x²+2在区间[0,3]上的最值。底下一片倒抽气的声音,这明显是高中才会接触的导数题。
易烊千玺笔尖没停,显然早就会了。王源盯着那道题看了半分钟,突然举起手:“老师,我能试试吗?”
全班哗然。新转来的胆子够大,刚坐下就敢碰超纲题?易烊千玺写字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却把耳朵的角度微调了半寸。
王源走上讲台,粉笔在黑板上敲出清脆的响。他没用导数,反而用了数形结合的方法,把三次函数图像拆解成几个二次函数的叠加,步骤跳得飞快,最后在黑板右侧写下答案:最大值2,最小值-2。
“思路挺巧,”老师点头,“不过高中生更常用导数解法……”
“我觉得还有更简单的。”
清冷的声音从第三排传来,易烊千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眼神像淬了冰的玻璃珠。他没起身,只是抬手比了个手势:“构造辅助函数g(x)=f(x)+1,转化为(x-1)³,单调性更明显,一步出结果。”
全班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低低的惊叹。这解法比王源的更简洁,简直是降维打击。
王源转过来,对上易烊千玺的目光,突然笑了。那笑容很软,嘴角弯出的弧度像刚画好的正弦曲线起点,眼里却藏着点没褪干净的野气:“同学,下课能讲讲吗?没太听懂。”
易烊千玺收回视线,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没回答,像是没听见。
放学铃响时,易烊千玺把练习册放进书包,手指触到锁扣时顿了一下。那是把黄铜小锁,他从初一开始就用它锁着这本写满难题解法的册子,钥匙只有一把,挂在自己脖子上。
今天的锁有点松。
他皱眉打开,扉页空白处多了一行字,笔锋张扬,带着点刻意的潦草:“辅助函数构造有误,端点值验证漏了一步。明天讲。”
字迹右下角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像在嘲笑他的疏忽。
易烊千玺捏着练习册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教室里已经没人,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后门方向——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片被风卷起的纸屑在打转。
他走到王源今天坐过的最后一排,桌肚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支被遗落的黑色水笔。笔帽上沾着点红色颜料,像是街头涂鸦常用的那种,和这干净的教室格格不入。
易烊千玺拿起笔,笔杆上还残留着一点温度。他翻开自己的习题集,找到那道被指出错误的题,重新演算一遍,果然在端点验证时发现了疏漏。
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暮色漫进教室。他盯着那行挑衅的字迹看了很久,突然从书包里掏出圆规,在自己的练习册封皮内侧,刻下一个小小的“X”。
像是在给这场刚刚开始的较量,标上一个未知数。
第二天早自习,易烊千玺刚坐下,就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后背。他回头,王源正趴在桌上,侧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笑眼:“昨天那道题,想通了?”
晨光透过窗户,在他纤长的睫毛上镀了层金边,看起来无害又乖巧,像只刚睡醒的奶猫。
易烊千玺转回去,从书包里抽出练习册,放在桌角,没说话。锁已经重新扣好,但那行字迹还留在里面,像根细小的刺,扎在他规整的世界里。
王源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这只看起来冷冰冰的学神,已经被自己钓上了钩。
第一节课前的预备铃响了,数学老师抱着卷子走进来:“昨天的附加题,王源和易烊千玺同学都做对了,不过——”老师顿了顿,看向易烊千玺,“易烊千玺同学的解法里有个小疏漏,王源同学指出来了,大家可以互相学习一下。”
全班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探究和兴奋。易烊千玺握着笔的手紧了紧,耳廓悄悄爬上一层薄红。
他没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像阳光一样灼热,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王源用指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易烊千玺的方向。箭头末端,他画了个简单的函数图像,上升的曲线在顶点处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宣告: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