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雨声哗啦啦地拍打着玻璃窗，颜夏拖着行李箱冲进了工作室，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答。门内的空气静得可怕，只有里间的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苏梨背对着门坐在电脑前，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

“我提前回来了！”颜夏甩了甩外套上的雨珠，“论坛比预期顺利，所以我就——”

“这是什么？”苏梨缓缓转过椅子，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刀子。她面前摊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颜夏亲笔记录的调查笔记，密密麻麻写满了沈家的一切。

颜夏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进了一个冰冷的深渊。那些是她私底下偷偷收集的资料：沈世钧的商业背景、沈家成员错综复杂的关系图谱，甚至还有……苏梨可能继承的财产估值。

“我可以解释，”颜夏跨前一步，语气急促，“我只是想确保你……”

“确保什么？”苏梨猛地站起身，眼中带着愤怒的泪光，声音颤抖但清晰，“确保我不被骗？还是确保你的‘写作素材’足够详细？”

“不是那样的！”颜夏喊出了声。

“那是什么？”苏梨抓起一页纸，指着上面的字质问，“‘沈星辰三岁时的玩具偏好’？‘沈家别墅平面图’？颜夏，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的下一个小说角色？”

暴雨砰砰作响地砸在窗户上，仿佛无数只手指敲打着玻璃，带着不耐烦的指责。颜夏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说不出口，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确实记录下了这些细节，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观察欲。

“我接了个电话，”苏梨忽然停住，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纽约论坛组委会说……论坛下周才举行。”

颜夏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她确实撒谎了，可那并不是为了调查，而是……

“沈世钧找过你，对不对？”苏梨的眼睛亮得吓人，声音冰冷而锋利，“他让你离我远点，而你……你答应了。”

“不！我只是……”

“只是什么？”苏梨抓起背包，语气里透着不可遏制的怒火与失望，“觉得我这个神棍配不上高贵的沈家？还是终于厌倦了假装在乎我？”

“苏梨！”颜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嘶哑，“听我说完！我撒谎是因为害怕！我害怕看到你融入那个世界，然后……然后不再需要我！”

苏梨冷冷甩开她的手，眼神复杂又决绝：“真讽刺。你总说我不够理性，结果最感情用事的人其实是你。”她转身朝门口走去，在门边停顿了一下，丢下一句，“家宴后我要去欧洲一段时间……至于工作室怎么办，你自己想想吧。”

门砰的一声关上，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脸上。颜夏僵立在原地，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和脸上的泪水混在一起，模糊成一片寒凉。

桌上摆放着鲜艳刺目的周年庆装饰彩带，电脑屏幕却仍旧亮着，显示着苏梨刚才浏览的页面——一张飞往巴黎的单程机票预订确认函，时间定在明天凌晨。

颜夏机械地拿出手机，取消了明天所有安排好的庆祝事项。随后，她打开抽屉，取出一沓写满字的稿纸。这半年来，她断断续续写下的是关于两个女孩相遇相知的故事，标题用黑色签字笔写着：《给苏梨的999封信》。

第一页上，字迹略显潦草：“亲爱的占星师：如果你正在读这封信，说明我又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