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沈世钧的办公室位于世嘉大厦顶层，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全景。他五十出头，鬓角微白，眉眼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苏小姐，你的出生证明。"沈世钧推过一份文件，"上面有你的原名——沈星辰。"

苏梨的手指颤抖着触碰那张泛黄的纸。1989年3月15日，沈星辰，父亲沈国栋，母亲林悦...所有信息都与奶奶告诉她的吻合，除了姓氏。

"你三岁那年，"沈世钧声音低沉，"母亲带你去游乐园时被绑架。父亲支付了赎金，但绑匪...没放人。母亲因此抑郁而终。"

颜夏坐在苏梨身边，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她悄悄握住苏梨冰冷的手。

"二十年后，我们在邻省找到一个贩卖儿童团伙的账本。"沈世钧推过另一份文件，"你被转手三次，最后卖给了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妇...但他们次年就车祸身亡了。"

苏梨的呼吸急促起来："然后我在孤儿院待了两年...直到奶奶收养我。"

"这位...奶奶，我们会重谢她。"沈世钧的语气软化了些，"DNA检测只是形式，你的特征和母亲留下的日记描述完全一致。"

他打开保险箱，取出一本粉色日记本。扉页上是一张照片——美丽的少妇抱着一个小女孩，女孩右手小指明显比无名指长一截。

苏梨的眼泪砸在照片上。颜夏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感到一阵心疼。这个总是用笑容掩饰伤痛的女孩，终于面对自己最深的渴望——归属。

"我需要时间..."苏梨哽咽着说。

"当然。"沈世钧点头，"周末家宴，希望你能来。还有颜小姐，"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颜夏一眼，"感谢你一直照顾我妹妹。"

回程的车上，苏梨一直盯着窗外。颜夏开着车，余光看到泪水不断从苏梨脸颊滑落。

"想哭就哭吧。"颜夏轻声说。

苏梨转向她，突然崩溃般大哭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是沈星辰，那苏梨是谁？我的塔罗牌，我的小店，我的...生活，全都建立在谎言上！"

颜夏把车停在路边，紧紧抱住她："听着，无论你叫什么名字，你都是那个用塔罗牌砸我脑袋的疯丫头，是坚持给客人免费续杯的笨蛋店主，是..."她哽了一下，"是我最重要的人。"

苏梨抬起泪眼："真的吗？即使我变成沈家大小姐？"

"即使你变成外星人。"颜夏试图逗笑她。

苏梨终于破涕为笑，但笑容很快消失："周末的家宴...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颜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应该答应的，但某种莫名的恐惧攥住了她。沈世钧看她的眼神，那种上流社会打量外来者的目光...

"我有个文学论坛要参加，"她听见自己说，"在纽约。林妍上周就订好机票了。"

苏梨眼中的光芒暗淡了："哦...当然，工作重要。"

"不是..."

"没关系，"苏梨勉强笑道，"我能应付。毕竟血浓于水，对吧？"

回工作室后，苏梨立刻投入工作，表现得异常活跃。但颜夏注意到，她不再哼那首奇怪的摇篮曲，也不再缠着颜夏尝她泡的新花茶。

深夜，颜夏独自在办公室整理纽约之行的资料。屏幕上突然弹出一封邮件：

"颜小姐，感谢你对我妹妹的照顾。随信附上《午夜月光》国际版权开发的初步协议，作为谢礼。关于你父母的车祸，我有些线索或许对你有帮助。另，家宴后我们将安排星辰去欧洲进修企业管理，她需要适合沈家的社交圈。——沈世钧"

颜夏盯着屏幕，手指冰凉。这封彬彬有礼的邮件本质上是一份温柔的驱逐令：拿上你的报酬，离开我妹妹的生活。

她看向里间——苏梨已经睡着了，怀里抱着那本粉色日记本，像个找到家的孩子。颜夏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突然意识到，也许有些人注定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