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二十五）

第二十五章

前往“永恒冰封之谷”的计划，被提上了日程，但也并非一蹴而就。

两人的伤势都需要时间彻底恢复，尤其是漠北君，强行催动本源之力击溃暗影核心的反噬非同小可。而探索那片传说中的禁忌之地，更需要周密的准备。

冰狱宫的气氛，因此进入了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

表面上，一切如常。魔王陛下深居简出，静心养伤。那个人族依旧每日泡在藏书室和偏殿，捣鼓他的书卷和药膳。

但暗地里，一些不寻常的调动和筹备正在悄然进行。

漠北君麾下最忠诚精锐的影卫，被派往北境各处隐秘的遗迹和古老世家，搜寻一切可能与上古传送阵、空间稳定法器、或是抵御精神攻击、战场煞气的宝物相关的信息或实物。库房里那些压箱底的、平时绝不会动用的顶级材料和法器，也被一一取出，由漠北君亲自过目、筛选、炼制。

尚清华也没闲着。他几乎将藏书室里所有关于上古阵法、空间法则、以及魔族关于各种负面能量抵御手段的典籍都翻了个底朝天。他不再仅仅满足于整理，而是开始真正沉浸式地研究、推演、甚至尝试改良一些古老的防护符文和阵盘。

他知道自己战斗力是硬伤，那就必须在别的方面发挥最大价值。他的作者直觉和对“设定”的敏感，在这种时候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灵感。

有时，他会抱着一堆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兴冲冲地跑去书房找漠北君。

“大人！您看这个！我从《古魔阵图考》里看到的这个‘定星盘’结构，虽然残缺了，但如果结合人族阵法里的‘八卦定位’原理，是不是可以改良一下，用在稳定空间波动上？”

漠北君通常会放下手中的事务，接过那堆鬼画符一样的稿纸，蹙眉看上一会儿。虽然大多时候都会指出一堆谬误和异想天开之处，但偶尔，也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然后提笔在上面修改几处关键节点。

“此处能量流转不通，需逆转‘坎’‘离’位。灵核镶嵌点偏移三毫，用‘虚空晶’替代‘固界石’。”

寥寥数语，往往就能点醒尚清华，让他的思路豁然开朗。

两人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合作模式。漠北君凭借其强大的实力和深厚的底蕴把握大方向，提供核心思路和资源；而尚清华则负责发散思维，提供各种天马行空却又不乏亮点的“点子”，并在细节处进行填充和优化。

他们一起推演传送阵的坐标，一起测试新炼制的防护法器的强度，一起讨论可能遇到的各种危险及应对策略。

这个过程枯燥、繁琐，且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尚清华却乐在其中。他喜欢这种被需要、被信任的感觉，更喜欢看着那些原本只存在于纸上的构想，在漠北君的手中和他自己的努力下，一点点变为现实。

偶尔，在连续推演数个时辰后，漠北君会忽然停下，丢给他一瓶温养神魂的丹药，或是命令影卫送来一碟他最近偏好的灵果点心。

有时，尚清华趴在堆满图纸的桌上睡着，醒来时会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带着冷冽气息的玄色外袍。

这些细微的、不着痕迹的关怀，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尚清华心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坚冰正在加速融化，某种更加深厚、更加紧密的联系，正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

当然，也并非全是和谐的画面。

比如，在关于“是否需要携带足够三年份的各种口味零食”这一议题上，两人产生了严重分歧。

“我们是去探索禁地，不是去野炊。”漠北君看着尚清华列出的长长一串零食清单，额角青筋微跳。

“可是万一迷路了困在里面呢？粮食储备很重要啊！而且不同的心情需要搭配不同的零食！这是精神慰藉！”尚清华据理力争，试图保住他的牛肉干、蜜饯和桂花糕。

最终，在漠北君冰冷的注视下，零食清单被压缩到了只剩三种最基本的口粮，尚清华瘪着嘴，心疼了好半天。

又比如，在演练一个紧急脱离的联合法阵时，尚清华因为紧张，屡次踏错步法，差点引发能量紊乱。漠北君不得不一次次出手强行稳住阵法，脸色一次比一次黑。

“注意力集中！你是想让空间乱流把你撕成碎片吗？！”最后一次，漠北君终于忍无可忍，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尚清华吓得一哆嗦，委屈又自责：“我、我错了……我再练……”

看着他瞬间蔫下去的样子，漠北君似乎叹了口气，周身的寒气收敛了些许。他走到尚清华身边，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一步步重新走了一遍法阵的方位和灵力运转轨迹。

“记清楚步伐和节奏。灵力灌注需均匀，不可急躁。”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动作却耐心得出奇，“若再错，便练到不错为止。”

尚清华感受着手腕上那坚定而微凉的触感，听着耳边低沉的指导，心跳莫名加速，脸颊也有些发烫。他赶紧凝神静气，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个细节。

或许是被吓到了，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一次，他奇迹般地没有出错。

漠北君松开手，看了他一眼，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尚可。”

就这两个字，让尚清华瞬间原地满血复活，尾巴差点又翘起来。

日子就在这种紧张、忙碌、却又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甜意的筹备中飞快流逝。

两人的伤势逐渐痊愈，所需的物资和法器也基本准备妥当。漠北君通过几次短距离的空间跳跃测试，确认了那条推演出的古传送阵支路的坐标基本稳定。

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

临行前夜，尚清华将自己从头到脚检查了无数遍，确认各种护身符箓、阵盘、丹药都带齐了，这才稍微安心。他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既兴奋又紧张。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尚清华打开门，漠北君站在门外，夜色在他身后流淌。

“大人？”

漠北君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他一个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金属手环。手环样式极其古朴，上面刻满了繁复而神秘的符文，隐隐流动着内敛却强大的能量波动。

“戴上。滴血认主。”漠北君言简意赅。

尚清华依言照做。血液滴入手环的瞬间，他感到一丝轻微的刺痛，随即与手环建立起一种奇妙的联系。他能感觉到，这手环内蕴含着一个不小的储物空间，里面似乎存放着不少东西，更重要的是，手环本身散发着一种极其稳固的空间之力。

“这是……”

“空玄镯。能稳定周身空间，抵御部分空间撕扯和精神侵蚀。”漠北君解释道，“里面放了些应急之物，与本座的一对传送符。若遇不测，激发符箓，可瞬间传回我身边一次。仅此一次。”

尚清华抚摸着腕间冰凉的手环，心里却滚烫一片。这绝对是顶级保命法器！漠北君连这个都给他准备了……

“谢谢大人……”他声音有些哽咽。

漠北君看着他，银白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深邃。他抬起手，似乎想做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日辰时，殿外集合。”

说完，他便转身，身影融入夜色之中。

尚清华握着手环，看着漠北君消失的方向，深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他们将共同踏入那片未知的、危机四伏的禁忌之地。

为了答案，也为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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