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三十二）

第三十二章

巡视边境的过程，变成了一个不断发现、清理“暗影锚点”的征程。

如同第一个矿坑中的情况一样，在那些能量紊乱、煞气沉积的古老遗迹或废弃之地，总能找到类似的、破损程度不一的祭坛残片。它们如同潜伏的毒瘤，悄无声息地吸收着负面能量，转化为暗影之力，并试图自我修复、扩张。

每一次发现和清理，都伴随着或多或少的危险。那些被惊动的暗影能量会疯狂反扑，有时甚至会凝聚成短暂的、扭曲的怪物形态。

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漠北君和尚清华之间的配合越发默契。

尚清华凭借着他增强后的感知力和对能量流动的敏锐直觉，总能最快速度定位锚点核心，并用他那些花样百出、时常有些出人意料效果的阵盘进行干扰、防御，甚至偶尔还能打出不错的控制效果。

而漠北君则负责最终的、雷霆万钧的毁灭性打击。力量恢复甚至更强的他，对付这些残片显得游刃有余，往往一剑之下，便能将那些邪恶的造物彻底湮灭。

两人一辅一攻，一探一打，效率极高。

随行的魔族将领和影卫们，从最初的震惊、怀疑，到后来的麻木、敬佩，最后几乎成了习惯性的围观群众。他们负责在外围布防、清理逸散的零星暗影能量、以及事后布设更强的净化结界。

他们看着那个人族青年一次次精准地指出危险所在，看着他那看似不起眼的小阵盘一次次发挥出关键作用，看着君上与他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某种认知，在这些北境魔族心中悄然生根——这个人族，并非仅仅是君上的“宠侍”，他是真正有能力与君上并肩而行的、值得尊重的存在。

当然，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

有一次，在一个巨大的上古战场尸坑深处，他们遭遇了一个几乎修复完整的祭坛。其散发出的暗影能量极其恐怖，不仅凝聚出了堪比元婴期修士的暗影守卫，更是能直接攻击人的心神幻象。

尚清华虽然及时开启了防护阵盘，但还是被一缕逸散的幻象能量侵入识海，瞬间陷入了可怕的幻境之中——他看到漠北君被无数暗影吞噬，看到冰狱宫化为废墟，看到自己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就在他心神即将失守，灵力紊乱暴走的瞬间，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猛地按在了他的后心！

“醒来！”

漠北君低沉而蕴含着强大精神力量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炸响！同时，一股精纯平和的冰系灵力涌入，强行驱散了那些幻象，稳住了他暴走的灵力。

尚清华猛地回过神，大口喘息，冷汗涔涔，发现自己正被漠北君半抱在怀里，周围的暗影守卫已被清空，那个完整的祭坛也正处于濒临破碎的状态。

“集中心神！它的核心在左下方第三道符文节点！”漠北君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显然刚才为了及时唤醒他而分心，硬抗了祭坛的一次反击，唇角有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尚清华心中一凛，又是后怕又是自责，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精准地报出了祭坛最脆弱的节点。

漠北君一剑斩下，彻底终结了那个祭坛。

事后，漠北君的脸色冷了很久。虽然没有斥责，但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所有随行人员都战战兢兢。

直到晚上宿营时，他强行检查了尚清华的识海，确认没有留下隐患，又塞给他一大堆温养神魂的顶级丹药后，脸色才稍稍缓和。

“下次，站远点。”他硬邦邦地命令道。

“哦……”尚清华捧着丹药，小声应着，心里却暖洋洋的。

经过这次教训，尚清华更加刻苦地钻研防护心神攻击的法器和阵法，成果斐然。漠北君则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对他的保护上，两人之间的配合反而因此更加滴水不漏。

半个月后，边境几处主要的暗影渗透点都被清理完毕。

回程的路上，气氛轻松了许多。

漠北君甚至默许了尚清华在一些相对安全的、风景奇特的冰川峡谷稍作停留的请求（美其名曰“勘察地质能量”）。

夕阳西下，队伍在一处可以俯瞰巨大冰湖的断崖上休整。

湖面如同巨大的蓝色宝石，倒映着漫天绚丽的晚霞和初升的星辰，美得令人窒息。

尚清华看得入了迷，忍不住从空玄镯里掏出纸笔（是的，他连这个都带了），试图将这美景记录下来。

漠北君走到他身边，负手而立， silent 地看着远方天地相接的壮丽景色，晚风吹拂起他银色的发丝，侧脸轮廓在霞光中显得柔和了些许。

尚清华画了几笔，总觉得不满意，一扭头，看到漠北君的侧影融在霞光与冰湖之间的画面，心脏猛地一跳。

鬼使神差地，他调转笔尖，在纸上快速勾勒起来。

他画得极其专注，以至于漠北君何时转过头来看他，都未曾察觉。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他才满意地松了口气，一抬头，正对上漠北君近在咫尺的、带着探究目光的银眸。

“啊！”尚清华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把画藏起来。

漠北君却快他一步，伸手抽走了那张纸。

纸上，并非冰湖晚霞，而是一个负手而立、眺望远方的玄衣银发男子的侧影。画工算不得多么精湛，却极其传神地捕捉到了那份冰冷的威严、挺拔的身姿，以及……霞光落在眼底时，那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柔和。

漠北君看着画，沉默了良久。

就在尚清华紧张得手心冒汗，以为自己又要被说“无聊”或者“放肆”时，漠北君却缓缓将画纸折好，收进了自己的怀中。

“尚可。”他淡淡地评价道，目光重新投向远方的冰湖，耳根在霞光的映照下，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红晕。

尚清华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那微红的耳根，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美的风景，就在眼前。

他忍不住低下头，偷偷地笑了。

霞光渐暗，星辰愈发璀璨。

一名影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奉上一份加密的传书。

漠北君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刚刚柔和了些许的神色瞬间再次冷峻起来，银白色的眼眸中寒光凝聚。

“君上？”尚清华察觉到气氛变化，担忧地问。

漠北君将传书递给他。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派往调查“冰核”与上古“契约”之谜的小队，在靠近一片被称为“无声雪原”的绝对禁区边缘时……失去了所有联系。最后传回的影像碎片中，只有一片无尽的、扭曲的苍白，和一个……模糊的、巨大的、如同冰晶凝结而成的眼球轮廓……

尚清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无声雪原……绝对禁区……冰核的线索……失联的小队……

还有那个诡异的眼球……

新的风暴，似乎正在那片未知的绝地之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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