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失事

叶凡他侧过头，望着窗外是翻滚无边的灰白云海，无边无际，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这趟去南亚出差，纯粹是部门里老油条们踢皮球的产物——项目基础调研，繁琐、耗时、毫无技术含量，更别提那点可怜的差旅补贴，连机场一碗像样的牛肉面都对付不了。

“啧，真当我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叶凡心里嘀咕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扶手上磨得发亮的塑料边缘。他掏出手机想刷会儿新闻打发时间，屏幕上方的信号格却倔强地显示着一个小叉。机舱广播里空乘温柔但毫无感情的声音适时响起：“……我们的飞机即将穿越一片不稳定气流区域，可能会有轻微颠簸，请您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

轻微颠簸？叶凡撇撇嘴，对这种官方辞令嗤之以鼻。他百无聊赖地转头，目光习惯性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向往，越过几排座位，落向斜前方那个被隔帘隐约遮挡的头等舱入口。不用看，他也知道此刻苏晚晴就在那里面。想到这位顶头上司，叶凡心里就有点发怵，又掺杂着一种底层社畜对云端人物的复杂好奇。

苏晚晴，盛天集团最年轻的事业部总裁，一个在叶凡这种普通员工眼中几乎等同于“传奇”和“冰山”混合体的名字。她空降市场部不到一年，就以雷霆手段完成了架构重组和业务洗牌，效率高得吓人，也冷得吓人。精致的五官像是顶级工匠用寒玉精心雕琢而成，完美得不近人情。那双眼睛看人时，总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仿佛能瞬间把你从里到外评估个底儿掉，然后精准地把你归入“有用”或“垃圾”的类别。她走过的地方，空气温度都能下降几度，市场部私下都叫她“移动的北极圈”。

叶凡只在几次大型会议和电梯偶遇时远远见过她几次。每次电梯门打开，她踩着细高跟、穿着剪裁一丝不苟的高级套装走进来时，整个狭小空间的气压瞬间就低了。没人敢说话，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叶凡这种小透明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电梯壁里，只敢用眼角余光捕捉一下那抹拒人千里的冷冽身影和空气里残留的一缕极淡、极冷的幽香。

“哎，人跟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跟猪都大。”叶凡收回目光，自嘲地笑了笑，顺手拿起面前小桌板上那杯寡淡无味的航空橙汁抿了一口，甜得发腻，还带着一股塑料味。他皱皱眉，刚想放下，机身猛地向下一沉！

咚！

毫无预兆！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了飞机底部。整个机舱剧烈地一震，叶凡手里的塑料杯脱手飞出，橙黄色的液体泼了他一身，冰凉的黏腻感瞬间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渗到皮肤上。紧接着，是更猛烈、更混乱的上下抛甩！

“啊——！”

“怎么回事？！”

“天哪！救命啊！”

尖叫声、惊呼声、重物撞击声瞬间撕裂了机舱内原有的沉闷和平静。头顶的行李舱门被震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双肩包呼啸着砸落下来，“砰”地一声闷响，重重砸在叶凡前一排的空座位上，把那个真皮座椅砸得明显凹陷下去一块。灯光忽明忽灭，疯狂闪烁，营造出一种末日降临般的恐怖氛围。氧气面罩“唰啦”一声从头顶弹射出来，在剧烈抖动的空气中绝望地晃荡。

叶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提到了嗓子眼，又被狠狠地抛向深渊。他死死抓住身前的椅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每一次颠簸都感觉五脏六腑要移位，每一次失重都像直接坠向地狱。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思维，只剩下求生本能驱使着他死死扣住那一点稳固。

“稳住！大家保持冷静！系好安全带！低头！保护头部！”空乘声嘶力竭的喊叫在混乱的噪音中显得那么微弱和遥远。

就在这如同滚筒洗衣机般的疯狂颠簸中，叶凡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前方头等舱的隔帘被猛地掀开！一道高挑却踉跄的身影出现在过道口。

是苏晚晴！

她显然试图在刚才的剧烈颠簸中离开座位，也许是去洗手间。此刻，她一手死死抓着过道旁座椅的靠背顶端，身体却完全失去了平衡。她那头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色长发散乱开来，几缕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平日里的冰冷和威严被一种叶凡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惊惶所取代。昂贵的丝质衬衫领口被扯开了一点，露出精致的锁骨，脚下那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高跟鞋此刻成了最大的累赘。

“呃！”一声压抑的痛呼从她紧咬的唇间逸出。又一阵剧烈的横向摆动袭来，她抓着椅背的手猛地一滑，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点，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直直地朝着叶凡所在的方向——或者说，是朝着叶凡怀里——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