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居地的晨雾里飘着麦香。凌默蹲在新垦的田垄边，看着艾拉用指尖划过麦穗，那些半枯的麦秆竟在她触碰后泛起淡青色。露水顺着叶片滚落，在泥土里砸出细小的坑，坑里立刻钻出几缕蓝光，像被惊动的萤火虫。
“潘多拉的能量还在扩散。”艾拉摘下颗饱满的麦粒，放在掌心揉搓，“林医生说这些作物的生长速度是灾变前的三倍，但基因链很稳定，不像沙漏会搞的那些怪物。”
阿木背着竹筐从迷雾里钻出来，筐里堆满沾着泥的块茎植物。“东边的废墟里发现了土豆田！”他把筐往地上一放，掏出块发绿的块茎，“就是长了层怪苔藓，林医生说能吃。”
凌默接过块茎，发现那层苔藓在阳光下会变色，从墨绿变成银蓝。他突然想起U盘里的资料——沙漏会曾在地下实验室培育过“光合苔藓”，能在黑暗中释放氧气。“是改造物种，但没被蚀骨菌污染。”他用指甲刮下点苔藓，放在鼻尖轻嗅，“有淡淡的松节油味，应该是安全的。”
三人刚把收获的作物搬到仓库，就看到林医生举着个金属探测器跑过来，白大褂上沾着草屑。“北边的信号塔基座下有异常反应。”她的镜片反射着晨光，“探测器显示是高强度能量场，和潘多拉的频率完全一致。”
信号塔的钢铁骨架上已经爬满了常春藤，藤蔓间还缠着去年的枯黄叶片，新旧交织成奇异的网。凌默把探测器贴在基座的裂缝处，屏幕上的波形突然剧烈跳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在地下三米。”他扒开裂缝里的碎石，发现块松动的钢板，“是人为焊接的暗门。”
阿木找来根生锈的钢管当撬棍，三人合力掀开钢板，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飘出股混合着机油和花香的气味。艾拉打开头灯，光柱扫过洞壁——上面布满了螺旋状的管道，管道里流淌着蓝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像凝固的星河。
“是能量输送管。”艾拉抚摸着管壁上的刻度，“我爸爸的设计图里有这个，潘多拉的核心能量应该储存在下面。”
顺着陡峭的铁梯往下爬时，管道的嗡鸣声越来越响。凌默数到第三十阶时，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摔进片柔软的苔藓里。头灯的光扫过四周，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间圆形的密室里，中央矗立着个半透明的圆柱容器，里面漂浮着团跳动的蓝光，形状像朵含苞待放的花。
“是潘多拉的实体形态。”艾拉趴在容器壁上，眼睛发亮，“我爸爸说它的核心是株基因编辑过的蓝藻，能自我复制能量粒子。”
容器底部的金属板上刻着圈奇怪的符号，凌默蹲下身用手指描摹，突然想起奶奶日记里的插图——那是灾变前的星象图，标注着北斗七星的位置。“这些符号是坐标。”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快速画出符号对应的星图，“指向城市西北方向的工业区。”
阿木突然指着容器侧面的接口：“这里有根管道被切断了！”接口处残留着新鲜的金属茬，旁边还掉着半截光纤线，“有人来过这里，偷走了部分能量。”
艾拉的脸色沉了下来。她从背包里翻出U盘连接到容器的控制面板，屏幕上立刻跳出串数据流。“能量输出记录显示，三天前有高强度抽取。”她放大地图上的红点，“这些能量被输送到了工业区的旧炼钢厂。”
离开密室时，晨雾已经散去。聚居地的广场上挤满了人，几个拾荒者正围着台修好的收音机欢呼。“收到其他聚居地的信号了！”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举着收音机高喊，“东边的港口说，他们在海里发现了会发光的鱼群！”
凌默接过收音机，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人声：“……蓝火……沿海地区……生物变异……重复，不是蚀骨菌……”
“蓝火？”艾拉皱起眉，“U盘里提到过这个代号，是沙漏会的备用计划。”她调出资料里的加密文件，屏幕上出现张模糊的照片——炼钢厂的烟囱里喷出蓝色的火焰，火焰中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阴影，“他们想用潘多拉的能量激活某种海洋生物，制造新的赤雾。”
三人赶到炼钢厂时，铁锈色的厂区正被夕阳染成金红色。废弃的炼钢炉像尊尊沉默的巨兽，管道里不时传来“滴答”声，水珠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蓝花。“是能量残留。”凌默用树枝挑起地上的蓝色黏液，“和潘多拉同源，但更活跃。”
炼钢厂的中心矗立着座巨大的反应炉，炉壁上爬满了银色的藤蔓，藤蔓的顶端结着透明的囊泡，里面包裹着跳动的蓝光。“这些是能量储存器。”艾拉用小刀划开个囊泡，蓝光立刻像水一样流出来，在地上聚成条发光的小溪，“沙漏会的残余势力在收集潘多拉的能量，他们想干什么？”
反应炉的控制室里突然传来响动。凌默示意两人躲在门后，自己握紧了腰间的短刀。门被推开的瞬间，他看清来人是个穿潜水服的男人，头盔上还沾着海藻，手里抱着个金属罐，罐口正冒着蓝烟。
“别动手！”男人看到他们立刻举起手，潜水服的拉链没拉好，露出脖子上挂着的铜牌，上面刻着“海鲨小队”四个字，“我是港口聚居地的，来调查蓝火现象。”
男人叫陈默，是名海洋生物学家。他掀开金属罐的盖子，里面立刻飘出股腥味，几颗半透明的卵在蓝光中缓缓转动，形状像缩小的水母。“这些是从近海捞的。”他用镊子夹起颗卵，“它们在吸收蓝火能量，孵化速度比正常快十倍，而且……”
卵突然裂开，钻出只指甲盖大小的生物，身体像蜥蜴，尾巴却拖着串发光的触须。它落在陈默的手背上，触须轻轻碰了碰皮肤，留下道蓝色的印记。“会寄生在生物体表。”陈默展示着手臂上的印记，“被寄生的生物会变得极具攻击性，就像……被洗脑了。”
艾拉突然指向窗外。反应炉的烟囱里不知何时升起了蓝色的火焰，火焰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漩涡，海面上的风卷着水汽涌进厂区，带来咸腥的气息。“是能量共鸣。”她看着控制面板上飙升的数值，“这些卵在向海洋发出信号，它们在召唤母体。”
陈默的对讲机突然响了，里面传来惊慌的呼喊：“陈哥！快回来！港口出现了巨大的阴影，像条会飞的鲸鱼！”
四人赶到港口时，暮色已浓。防波堤上挤满了举着武器的幸存者，他们的手电筒光柱在海面上晃动，照亮了令人窒息的景象——头长着翅膀的鲸鱼正悬浮在半空，皮肤像磨砂玻璃，里面流淌着蓝色的光脉，翅膀拍打时，洒下的蓝光落在海面上，激起成片的荧光。
“是‘利维坦’。”陈默的声音发颤，“灾变前的基因工程实验体，军方想培育会飞的运输生物，后来失控沉入海底了。”他指着鲸鱼腹部的金属装置，“沙漏会给它装了能量核心，用潘多拉的能量激活了它。”
鲸鱼突然发出悠长的鸣叫，海面上立刻掀起巨浪。那些被蓝光浸染的鱼群像受到召唤，疯狂地撞击着防波堤，鳞片在月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它们在破坏堤坝！”个戴安全帽的工人高喊，“再这样下去，海水会淹没聚居地！”
艾拉盯着利维坦翅膀上的符号，突然想起容器底部的星象图。“这些符号是坐标，也是控制指令。”她掏出笔记本快速计算，“利维坦的能量核心和潘多拉同源，也许……我们能反向操控它。”
凌默突然注意到防波堤上的人群里，有个穿黑色风衣的身影很眼熟。那人戴着兜帽，正举着个遥控器对准利维坦，手指按在红色按钮上。“是沙漏会的残余！”他拉着艾拉躲到集装箱后面，“他们想引爆能量核心，让蓝火污染整个海域！”
陈默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块黑色的鳞片。“这是从利维坦身上掉的，有磁性。”他把鳞片贴在集装箱上，“它的能量核心怕强磁场，港口的仓库里有台废弃的电磁起重机！”
四人分成两组行动。凌默和阿木去仓库启动起重机，艾拉和陈默留在防波堤破解控制指令。阿木熟练地撬开仓库的门锁，里面果然停着台锈迹斑斑的起重机，操作台上落满了灰尘。“得接通电闸。”他指着墙角的配电箱，“但线路肯定全烂了。”
凌默突然想起密室里的能量管道。他跑到仓库后面，果然发现根裸露的电缆，电缆的绝缘层已经融化，露出的铜线上还沾着蓝色的黏液。“用这个。”他扯断电缆的一端，“潘多拉的能量能驱动它。”
电缆接触到起重机的瞬间，蓝色的电弧在金属上跳跃，操作台的屏幕突然亮起。凌默推动操纵杆，起重机的电磁铁缓缓升起，发出嗡嗡的声响。“对准利维坦！”他朝防波堤大喊。
此时艾拉已经破解了控制指令。她站在防波堤边缘，举起连接着U盘的控制器，利维坦翅膀上的符号开始闪烁，和她手臂上的蓝光遥相呼应。“稳住！”她对陈默喊道，“能量频率正在同步！”
穿黑风衣的人突然冲了出来，举着匕首刺向艾拉。陈默一把推开她，自己的胳膊被划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了出来。那人掀开兜帽，露出张年轻的脸，正是之前在B区掩体见过的卫兵，他的瞳孔里闪烁着蓝色的光——显然被寄生了。
“为了新人类！”卫兵嘶吼着扑上来，却被突然袭来的电磁力吸向起重机。他惊恐地尖叫，身体在强磁场中抽搐，皮肤上的蓝光像潮水般褪去，露出原本的肤色。
利维坦发出痛苦的鸣叫，蓝色的火焰开始减弱。凌默加大电磁铁的功率，巨大的生物被缓缓拉向岸边，翅膀上的金属装置在磁场中冒出火花。“快切断能量源！”艾拉对着对讲机大喊，“它的核心要爆炸了！”
凌默按下急停按钮，电磁铁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利维坦重重摔在沙滩上，身体开始迅速萎缩，最后化作团蓝色的光雾，渗入沙粒中。海面上的荧光鱼群突然四散游走，防波堤下的海水渐渐恢复了清澈。
卫兵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神恢复了清明。“他们抓了我的家人。”他抓着凌默的裤脚，声音发颤，“说不配合就把他们扔进孵化池……”
夕阳沉入海面时，众人坐在防波堤上看着远方。陈默正在给卫兵处理伤口，艾拉把颗勿忘我种子埋进沙滩，阿木则用捡来的贝壳堆起座小小的塔。
“U盘里还有最后一份文件。”艾拉打开屏幕，上面是张世界地图，无数个蓝点正在闪烁，“沙漏会在全球各地都有隐藏的实验室，蓝火只是其中之一。”
凌默捡起块被蓝光浸染的贝壳，贝壳在暮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但我们找到应对的方法了。”他把贝壳递给艾拉，“潘多拉的能量不是武器，是共生的钥匙。”
远处的海面上，几只发光的鱼跃出水面，划出优美的弧线。陈默说，这些鱼原本是沙漏会培育的武器，现在却成了净化海水的使者。“就像废墟里的新芽。”他望着聚居地方向的炊烟，“生命总会找到平衡的方式。”
离开炼钢厂时，凌默回头望了眼那座锈迹斑斑的反应炉。月光下，炉壁上的银色藤蔓正在开花，蓝色的花瓣层层展开，像无数只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这片正在苏醒的土地。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但当风吹过耳边，带着麦香和海盐的气息时，凌默突然觉得，未来或许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艰难。毕竟，连锈蚀的迷宫都能长出新芽，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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