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斩断情爱。云姝，幻境之中种种，皆为虚妄。自始至终，我都告诫过你，莫要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白九思眉头紧蹙，语调清冷而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却又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这位道门兵人，可真是无情，幻境中连续九次斩杀，回到现实中，居然还要点明自己当初的痴心妄想……
这样想着，云姝苦涩一笑，白九思却突然又递给了她一盏灯。
是如意灯。
【事事如意，万事顺遂】
云姝很快注意到了如意灯上字迹，随即反应过来，这盏灯是幻境中，白九思答应给自己的礼物。
没想到这人居然在现实中，还是做了出来。
“应人之诺。云姝，这是你要的礼物。”仙人开口，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一直避闪不及的云姝，仿佛被那盏灯狠狠刺痛了心神，猛然间抬起头来。泪珠如断线前的最后一瞬，大颗大颗地在她的眼眶中打转。从最初竭力压抑的情绪，宛如绷到极致的弦，终于在此刻寸寸崩塌，再难掩饰。
云姝开口道：“所以，这盏灯，只是……因为应人之诺吗？”
白九思回答干脆：“是。”
“云姝，结束了。”
幻境结束了，九次兜兜转转的相遇到相知，也不过是梦魇兽作祟罢了。
白九思拿出这盏灯，是在提醒云姝，也是在提醒着自己。
无情道，不需要爱恨。
“是啊……该结束了。”回应白九思的，是云姝破碎的话语。
下一秒，云姝突然一把扯过那盏如意灯，动作很快，直接扔了出去！
如意灯在半空中划过，砸在地上，瞬间支离破碎！
白九思愕然抬眸，正对上云姝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师兄，您教训得是……是我一时迷了心窍。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内门弟子，又怎敢耽误您一心追寻的无情大道？”话语间，她垂下眼帘，掩住了眼底流转的情绪，只余一抹淡漠的疏离悬在空气中。
“爱恨嗔痴，皆是虚妄。”
“凌云宗内门弟子云姝，在此恭贺师兄，道心坚决，早日得道飞升！”
至此，曾经那个卑微的，热烈的，奋不顾身的云姝，彻底消失了……
＊
站在飞行法器上，商阳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位仙人脸色阴沉， 都像是吃了炸药一般。
凑在了云姝身边，商阳开口分外小心：“仙子，我刚刚打包了一份酥油饼，要不要？”
“不吃。”
意料之中的拒绝，商阳又开口道：“那桂花糕呢？”
“不要。”
按照以往的经验，仙子总要关心一下自家师兄，但是这一次，云姝看都没看白九思。
商阳：更奇怪了。
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商阳哪壶不开提哪壶：“仙子，上次乞巧节，我看见你手上的如意灯……”
“那个灯……是谁送给你的呀？”
商阳对那盏灯尚存几分印象，其造型别致，令人过目难忘。花灯的每个宫角都精心系着平安如意结，寓意吉祥美满。那一晚，他赢下了无数花灯，可那些光芒摇曳的灯影，竟无一盏能与云姝手中的如意灯相媲美……
这个问题算是一下子戳中了云姝的痛点，本来就是冷漠的语气，一下子多出了几分怨气。
“扔了。”
“啊？那么好看的灯也扔啊？”看不出形势的商阳，非要往下又问了一句。
云姝：“有人不喜欢，扔了。”
商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盏如意灯，竟是仙子想要送与别人的！
乞巧节送花灯？仙子这是心有所属？
商阳瞬间紧张起来，连忙追问情敌的下落：“仙子，谁这般不知趣？居然拒绝仙子的花灯！”
云姝的眼波微动，目光如烟般飘忽不定，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几分讥诮之意：“是啊，有些人就是如此不识趣，满心执念，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痴心妄想罢了。”
“仙子……那人是……”商阳还想接着打听，最前端的白九思突然开口：“商阳……”
“叫我干嘛？”
“既然嗓子疼，那就闭嘴。”讲这话的时候，白九思目视前方，从背影看过去，依旧挺拔。
依旧是那座万仞冰山，冷静自持，仿佛连天地间最狂暴的风雪也无法撼动分毫。唯有他握着云霄剑的那只手，指节因微微用力而变得紧绷了些许，但这样的变化，藏在广袖之下，无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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