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 (一)

“该结束了……”

云姝捂着胸口坐了起来，没看白九思一眼，转身便出了他的房间。

一旁的商阳一睁开眼，天旋地转！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无意识的摔倒在了地上：“我晕过去了？”

商阳扶着额头，身子摇晃着勉强站起，脚下仿佛踏着一团绵软的云，虚浮得让人难以站稳。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身体的平衡，声音虚弱地逸出口：“奇怪……嗓子怎么这么干？”他下意识捏了捏喉咙，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带着几分疲惫与疑惑，“我这是……说了多少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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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我醒来全身不对劲，原来是中了迷香！”听了白九思的说法，商阳恍然大悟：“你们修真界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香料，可以让人陷入幻境。”

听说了梦魇兽的作用，商阳更是好奇，“嘿嘿嘿，也不知道这个梦魇兽给我制造了什么样的幻境……仙子，你也不知道吗？”

问题猝不及防地砸向女神，与商阳那兴致盎然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云姝的眼眸微微一颤，那一瞬间的瑟缩如水波轻漾，却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她很快敛去情绪，语气平静得滴水不漏：“不知道。”

“梦魇兽的幻境，勘破之后，都会失去记忆。”白九思再次开口：“你……不记得很正常。”

“这样啊……”商阳喃喃自语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到，两位仙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尤其是云姝，脸色都惨白了一分。

“收拾一下，辰时出发。”

白九思这次转身前，故意多看了一眼云姝，像是察觉到白九思的视线，云姝率先低头避开……

一向眼高于顶的道门兵人此刻抿紧了嘴唇，沉默不语。他的视线落在云姝的头顶，只能看见那细小而规整的发旋儿，仿佛连思绪也被这不起眼的细节牢牢牵住，无端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

白九思能感受出来，云姝变了。

从前，云姝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自己，然而方才……她却始终未曾望向自己一眼，仿佛在刻意回避着自己。

曾经炽热的爱慕，全部消失了。

白九思瞬间反应过来，九次幻境，不光自己记得，云姝也记得……

在幻境中，自己杀了云姝九次。

每一次，云姝都是绝望的看着自己……

想到这里，白九思脑海中突然闪过最后一次幻境中云姝说过的话：

“该结束了。”

在幻境之中，云姝的这句话本是轻飘飘的，宛若一缕烟尘消散在空气中。然而此刻，它却如雷鸣般轰然炸响，直直砸在心口。那里，仿佛有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骤然消失，留下的空洞像深渊一样令人窒息，让整个胸腔都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虚浮感，连呼吸都变得迟滞而不真实。

辰时时分，云姝刚准备出门，怎么也没想到，白九思居然站在门外！

“师兄？”

白九思注意到，云姝在看见自己的第一时间，往后退了一步。

她在害怕自己……

这样的反应，更加让白九思确定，云姝的记忆没有消失。

幻境中的事，她都知道，也包括，自己在幻境中杀了她九次……

“该出发了。”白九思开口：“商阳在大厅等你。”

这是头一遭，白九思竟亲自抬手叩响了云姝的房门。然而，这般难得的举动，却未能换来云姝脸上的半分惊喜。门内寂静无声，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只剩下他立于门前，手犹悬在半空，心中五味杂陈。

看清来人，云姝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爱慕，只是小声开口：“好。”

那曾经如火焰般炽热的眼神，此刻已然完全黯淡了下来。在两人侧身而过的瞬间，云姝下意识地与白九思拉开了一段微不可察的距离。然而，这样细微的动作，却没能逃过白九思的眼睛，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道门兵人身上的气息更加冰冷，终于……

客栈转角的位置，白九思率先开口：“你记得幻境中的事。”

肯定的语气，换来的是云姝的惊慌失措。

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瞬间紧张起来，连续摇头，“师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

“你在怕我。”

冷漠的道门兵人再次开口：“是因为我在幻境里杀了你？”

被白九思突然唤醒的记忆，云姝表情都白了一分，闭了闭眼，云姝还是执拗的开口：“师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