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俗世 (二)

林凡毫无察觉，径直拉起白九思的手臂，将他推到众人面前，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热情。他提高了声音，带着几分得意的语气说道：“各位，这位就是我的新邻居——白九思！大家以后都是邻里了，还请多多关照啊。”

白九思盯着他片刻，终于认出这人便是给他送点心的邻居。可是，他的名字……白九思实在想不起来。

“我叫林凡，你还认得我吗？”林凡热络地自我介绍，见白九思清冷的双眼，无奈地笑道，“你忘了？我就住你家隔壁。”

白九思依旧沉默。这下，他并非不认得、想不起来，只是单纯地不想理会罢了。素来不可一世的大成玄尊连同弟子们开个例会都嫌麻烦，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在凡间同一个凡人说话？放眼整个雾月城，虽有几千号人，可于白九思而言，其实只有一个阿姝是鲜活的而已。

“哎，”林凡有些诧异地看着白九思，“你怎么了？跟你娘子吵架了？”

若是置身于九重天上，那些早已习惯察言观色的弟子们，只消一眼便能从白九思的神情中读出深意。然而，林凡不过是个凡人，不懂这其中的微妙。他见白九思对他置之不理，竟还执着地向前迈了一步，朗声道：“这是我娘子，你们还没见过呢。”

白九思顺着他的目光，果然见到一位娇羞的女子。那女子冲白九思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见过公子。”

目光扫到林凡和娘子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白九思总算有了一点儿反应，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瞧你这副模样，肯定是和你家娘子闹别扭了吧。”林凡一脸笃定地说道，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白兄啊，这事还真是你的不是了。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跟自家娘子较真？得让着点儿才是正道。要不要我传授你几招？管你犯了多大的错，包你三言两语就能把她哄得眉开眼笑。”

白九思喝茶的手一顿，看向林凡：“哄？”

哄这个词对白九思来说太陌生了，当年历劫之时他虽哄过云姝，到那是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历劫后，不管是因为大成玄尊的身份也好，又或是因为他自身的骄傲，哪怕是给云姝道歉，他也从没哄过她。

郭老板将林凡所点饭菜一一放到桌上。林凡夹起一筷子菜，递到时画嘴边：“就像这样，你时时刻刻关心照顾自己娘子，她哪里还会与你生气？你娘子也许是个暴脾气，要是以后无事，可带她到我家，跟我娘子相互学学，也能消散火气。”

听到“暴脾气”，白九思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冷冷地扫一眼林凡，眉间已有了不悦之色。

“我家娘子便是太好了，温婉又知书达理……”林凡还在喋喋不休地夸自家娘子。

那边白九思已然起身：“饭菜好了没有？”

郭老板提着两个食盒从后面走出来，急匆匆道：“好了好了，这是您的饭菜。”

看着食盒里丰盛的饭菜，林凡瞪大了眼睛：“你对你家娘子也算是很好的了。”

听到这句话，白九思终于肯给林凡一个正眼。不知为何，本可以不去理会的白九思，此刻偏要赌气一般回道：“那是自然。”

白九思回来时，宋云舒早已做好了自己的饭食——一碗粥，配一碟青菜。她坐在桌前，端着饭碗自顾自地吃饭。

白九思提着两只食盒缓步走进屋内，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上那盘青翠的青菜，唇角微扬，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将食盒稳稳放在桌面上，动作娴熟地将一道道丰盛佳肴逐一摆开，随后安然落座。他执筷夹起一口菜，略作停顿，却还是轻巧地将菜放入了宋云舒的碗中。然而，宋云舒甚至未曾抬眼看他，只是机械地将那筷子菜夹起，毫不犹豫地丢在桌上，随后继续埋头吃饭，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白九思眉梢微微一动，换了一道菜，再次夹进她的碗里。可宋云舒依旧神色漠然，动作如前，将那筷子菜挑出，轻轻搁在桌上，似是连一丝情感波动都不愿浪费。

被宋云舒夹出来的菜，渐渐地在桌面堆成一堆。白九思锲而不舍地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宋云舒碗中。宋云舒烦躁地将筷子往桌面重重一拍，怒视白九思，刚要开口说话。白九思趁机快速将夹好的肉塞入她口中。宋云舒猝不及防，被一口肉呛得咳嗽。咕噜一声，她顺势将口中的肉咽了下去。宋云舒怒不可遏，瞪向白九思。

白九思一脸真诚：“我喂你吃，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