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桦的指甲掐进南鸢颈侧时，月亮正悬在中天，清辉泼了满院，连墙角的青苔都看得分明。
南鸢被按在冰凉的石阶上，后脑勺磕在棱角处，钝痛顺着脊椎爬上来。她偏过头，避开那几乎要刺穿皮肤的力道，红瞳在月光下亮得妖异，像淬了血的琉璃。
“松开。”她声音很哑，带着被掐住的气音，“银桦，你就这点能耐？”
银桦没说话，指腹碾过她颈间的动脉，那里跳动得剧烈，像他上辈子被埋在土里时，听见的自己的心跳。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绿眼睛里翻涌的恨，比暗处的阴影更浓。
“你看这月亮。”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多亮啊，照得到你院子里的玉兰，照得到墙根的杂草，偏偏……照不到我。”
南鸢笑了，笑声被他掐得断断续续：“照你？照你这阴沟里的东西？”
这话像火星落进了油桶。银桦猛地加大力道，南鸢的脸瞬间涨红，视线开始发花，可她还是笑，眼神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上辈子埋你的时候，月亮也这么亮。我站在上面看，你在土里扑腾，像条快死的蛆，你说，它是不是就爱看你这副样子？”
银桦的手开始抖，不是怕，是怒到了极致。他猛地甩开她，看着她跌在地上咳嗽，颈间留下几道青紫的指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我恨这月亮。”他蹲下来，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恨它每次都亮得这么清楚，清楚到让我看见你笑得多得意，清楚到让我记起皮被剥开时，每一寸肉被风刮过的疼。”
他凑近她的脸，呼吸里带着铁锈味：“它照过你埋我的花园，照过你穿着用我皮毛做的围脖赏雪，照过你后来被我追得像条狗一样逃窜……可它从来没照过我有多疼，没照过我在土里睁着眼等天亮的滋味。”
南鸢的咳嗽停了，她看着他眼底的疯狂，忽然觉得颈间的疼不算什么了。她甚至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像上辈子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只是这次，她的指甲藏着尖。
“那又怎样？”她笑，红瞳里映着月亮，也映着他扭曲的脸，“月亮不照你，我照你啊。我清清楚楚地看着你疼，看着你死，看着你变成鬼还缠着我……银桦，这不是比月亮好得多？”
指甲狠狠掐进他的皮肤，带出血珠。沈桦没躲，反而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是啊，你照我。你照了我两辈子，把我照得透透的，连骨头缝里的恨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抓住她的手腕，反剪到身后，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那这辈子，换我照你。”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黏腻得像血，“我要让这月亮看看，你南鸢疼起来，是不是也像条蛆。”
月亮还在天上悬着，清辉漫过石阶，漫过他们交缠的影子，漫过南鸢颈间的青紫和银桦脸上的血珠。它什么都照得到，又好像什么都没照到，照不到那恨里藏着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执念，照不到这互相撕扯的轮回里，那点比月光更冷的、名为“在意”的东西。
南鸢在他的钳制里挣扎，骂声被月光泡得发颤。银桦死死按着她，绿眼睛里的光比月色更烈。
恨这高悬的明月，恨它照不进深渊，恨它见证了所有残忍，却连一声叹息都吝啬给。
更恨的是，无论月亮照不照，他们都得这样，在彼此的目光里，疼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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