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地刷了漆，灰色，耐磨。墙刷白了，亮堂。那面有裂痕的穿衣镜挂在正中央，木框重新打磨过，裂痕变成装饰。窗台加宽了，绿萝搬上去，旁边添了几盆多肉。
岳悦蹲在地上，组装二手市场淘来的衣架。螺丝刀拧紧最后一颗螺丝，衣架稳稳立住。
手机震动。王小雨发来信息：
「周末同学聚会，穿什么？」
附了张衣柜照片，衣服堆得乱七八糟。
岳悦放下螺丝刀，回复：
「视频？现在有空。」
视频接通。王小雨的脸挤满屏幕，背景是她凌乱的房间。
“这些…都不行吧？”她抓着一件黑色卫衣晃了晃，语气烦躁。
“那件可以。”岳悦凑近屏幕，“你衣柜右下角，有条红色格子裙，还在吗？”
王小雨弯腰翻找，镜头剧烈晃动：“这个？”她拎出一条皱巴巴的裙子。
“对。卫衣配裙子，袜子拉到膝盖，配你那双马丁靴。”
“啊？卫衣配裙子？会不会怪…”
“试试。”岳悦语气笃定。
王小雨半信半疑地换上，站在镜子前，镜头对准自己：“好像…还行？”
“卫衣下摆塞进裙子里一点，别全塞。”岳悦指导着，“头发扎高马尾，别戴帽子。”
王小雨按她说的调整，渐渐，镜子里的人从邋遢变得利落，甚至有点酷。她眼睛亮了：“真的可以！岳悦姐你神了！”
“是你底子好。”岳悦笑笑，“聚会完给我反馈，看有没有人搭讪。”
刚挂断，卷帘门被敲响。岳悦拉开一条缝。
吴所畏站在外面，西装革履，与这简陋的小仓库格格不入。他脸色比上次更难看，眼下发青。
“有事？”岳悦没让开。
吴所畏盯着她身后的新装修：“真辞职了？”
“嗯。”
“就为了这破地方？”他声音发紧。
“我的地方，我说了算。”岳悦语气平静。
吴所畏突然上前一步，手撑在卷帘门上：“岳悦！池骋生日宴你必须去！他放话了，你不去，这地方明天就…”
“就怎样？”岳悦打断他，“再封一次？还是直接砸了？”她直视吴所畏通红的眼睛，“告诉他，章他随便盖，门他随便封。我人在哪儿，店就在哪儿。”
吴所畏呼吸粗重：“你疯了吗？跟他硬碰硬有什么好处！”
“好处？”岳悦指了指身后，“看见那面镜子了吗？裂了，但还能照出人样。我的店再小，能让我站直了挣钱。”她盯着吴所畏，“你呢？你的镜子照出什么？池骋的金丝雀？”
吴所畏像被捅了一刀，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抓住岳悦手腕：“你懂什么！你以为我愿意？！我…”
“我不关心。”岳悦抽回手，“你的路，你走。我的路，你别挡。”
吴所畏的手悬在半空，颤抖着。他嘴唇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僵硬得像根棍子。
岳悦关上门，走回镜子前。镜面映出她微微发红的手腕。她揉了揉，继续组装剩下的家具。
傍晚，最后一个衣架装好。岳悦擦了把汗，环顾四周。小仓库焕然一新：左边是挂衣区，右边是试衣区，窗边小桌摆着预约本和绿萝。虽然简陋，但功能齐全。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在论坛上：
「悦己工作室新址：XX街XX号。预约制开放。首周八折。」
发完，她坐到窗边，看着夕阳把水泥地染成金色。那盆绿萝的新芽又长高了一点，嫩绿色在余晖中几乎透明。
手机又响。是王经理：
「小雨说周末聚会穿你搭的那身。效果如何，记得告诉我。」
「另：店里有人打听你。张丽拦着不让说，但拦不住。需要推荐客户吗？」
岳悦回复：
「效果等她反馈。」
「客户不用特意推荐，顺其自然就好。」
放下手机，她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镜子里的人，穿着沾了油漆的旧T恤，脸上有疲惫，但眼睛很亮。
水泥地反射着夕阳的光，整个小仓库笼罩在温暖的金色里。
光不算亮，但够用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