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主峰的地下军火库入口，被十二支透甲箭的蓝光映得如同白昼。
苏砚站在石牛右眼的暗门前，指尖抚过门楣上的凹槽——那是个由十二地支组成的圆形锁孔，正与石台上悬浮的箭簇阵列严丝合缝。
陆沉的手按在他的手腕上。
“按顺序来。”
陆廷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拄着根青铜拐杖，杖头的饕餮纹在蓝光里泛着冷光
“子鼠、丑牛、寅虎……依次嵌入，错一个都会触发机关。”
他的左腿在十年前的抓捕行动中被青铜会打断，走路时总带着轻微的跛，此刻却站得笔直
苏砚深吸一口气，将刻着“子”字的箭簇对准锁孔。
箭簇没入的瞬间，暗门发出低沉的嗡鸣，第一道刻痕亮起红光，像条苏醒的赤蛇。
陆沉紧随其后嵌入“丑”字箭，红光与他指尖的蓝光交织，在门楣上勾勒出半道太极图。
十二支箭依次归位的过程里，军火库的轮廓在震动中逐渐清晰，洞壁渗出的水珠顺着刻痕流淌，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映着跳动的光。
最后一支“亥”字箭嵌入时，暗门轰然洞开，一股混合着铁锈与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的甬道两侧，整齐地排列着南宋时期的军火箱，箱身上的火漆完好无损，印着“淳祐七年制”的字样。
最深处的石台上，放着个半开的紫檀木盒，里面铺着明黄色的绒布，绒布上的火药配方在蓝光下字字清晰——与父亲笔记里残缺的片段完全吻合。
“这才是青铜会真正的目标。”
陆沉的声音沉得像冰，他戴上手套翻开配方，指尖划过“硝石七两、硫磺二两、炭粉一两”的字样
“按这个比例配出的火药，威力是现代军用炸药的三倍。”
苏砚的目光落在木盒底层的夹层里，那里藏着张泛黄的名单，上面的名字按时间顺序排列，从民国到现代，每个名字旁都画着对应的地支符号。
最末行写着“赵峰”，旁边的符号被红笔划掉，改成了个狰狞的“鬼”字。
“是青铜会的卧底名单。”
他指着名单角落的印章
“是军统的私章，看来这个组织从民国就存在了。”
陆廷州的手指在名单上停顿许久，最终落在“苏振南”的名字上——旁边的“兔”字被圈了红圈，标注着“已策反”。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父亲为了获取这份名单，故意让青铜会以为他叛变了。酒坊的爆炸是计划好的，他现在应该已经带着周砚青的核心成员名单，去了约定的接头点。”
苏砚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起父亲断指上的新疤，想起酒坊火海里那个决绝的背影，突然明白所谓的“卧底”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父亲断指取信，姑父隐姓埋名，李法医牺牲儿子传递情报
甬道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野带着特警冲进来，手里举着刚截获的加密电文：“陆队，青铜会的残余势力在山下集结，说要用人质换配方！”
电文的附件是张照片，福利院的草坪上，那个姓陆的孩子被绑在槐树下，嘴里塞着布团，身后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手里的短刀正抵着孩子的咽喉。
“是赵峰的同伙。”
陆沉的拳头砸在军火箱上，金属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洞顶的蝙蝠
“他们知道硬抢不行，想用孩子逼我们交出配方。”他看向陆廷州
“姑父，您带特警搜缴军火，我和苏砚去福利院。”
陆廷州点头，拐杖在地上顿出沉闷的响：“小心点，对方手里可能有炸药。”
他将那枚刻着“兔”字的令牌塞进苏砚手心
“拿着这个，关键时刻能调动潜伏在青铜会的自己人。”
冲出军火库时，北邙山的晨雾刚好散去。
苏砚坐在摩托车后座，看着陆沉紧抿的侧脸，他的肋骨伤口还在渗血，黑色T恤的褶皱里藏着未干的血迹，却把油门拧得飞快。
风灌进耳朵时，他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真正的勇敢不是不怕，是明知怕，还敢往前走。”
福利院的草坪上，绑匪已经架好了炸药，引线连接着孩子脚下的铁板，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触发机关。
赵峰站在槐树下，手里把玩着青铜短刀，刀面映出他狰狞的脸：“把配方交出来，我放了这孩子。”
苏砚翻身下车，将装着配方的紫檀木盒扔过去。
赵峰接住木盒的瞬间，陆沉突然从斜后方冲出，军用匕首划破绑匪握遥控器的手腕。
爆炸声在同时响起，却是从相反的方向传来——是张野按计划引爆的干扰弹，用来掩护他们救人。
混乱中，苏砚扑过去解开孩子身上的绳索，却在触到布偶耳朵的瞬间愣住——里面的录音芯片正在发烫，传来父亲的声音
“砚砚，赵峰的鞋底藏着最后一颗炸弹，引信和他的心跳频率相连……”
“小心！”
苏砚拽起孩子扑向草坪，陆沉的匕首同时刺穿赵峰的心脏。
炸弹的倒计时在赵峰倒地的瞬间停止，屏幕上的数字定格在00:00:01，像死神眨了下眼。
赵峰的血溅在槐树叶上，像极了三年前那场火里飘落的火星。
他最后望向苏砚的眼神里，没有恨，只有种诡异的解脱，嘴唇动了动，用仅存的气息说：“你父亲……在……”
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苏砚的目光落在赵峰的鞋底，那里果然藏着微型炸弹，引信的线路与心脏监测仪相连——青铜会早就做好了让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陆沉用防爆钳剪断线路时，阳光刚好穿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孩子仰起的脸上，他正举着那只缝补过的兔子布偶，小声说：“爷爷说，好人都会变成星星。”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红蓝灯光在福利院的白墙上明明灭灭。
张野带着人清理现场时，在赵峰的口袋里找到半张照片——是年轻时的赵峰和表哥陆明，两人穿着警校制服，在训练场上勾肩搭背，笑得露出牙齿。
照片背面写着行字：“哥，等我报仇。”
“他是为了给表哥报仇才被策反的。”
陆沉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他将照片放进证物袋
“三年前表哥牺牲时，现场的证据被人动了手脚，赵峰一直以为是我干的。”
苏砚想起父亲名单上的标注，忽然明白了所有的误会——青铜会篡改了证据，挑拨陆赵两家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
而父亲和姑父，就是在这样的猜忌与牺牲里，一步步撕开了青铜会的伪装。
夕阳西下时，陆沉在福利院的梧桐树下找到苏砚。他正坐在长椅上，给孩子讲《百猴图》里的故事，白大褂的袖口沾着草汁，却洗得干干净净。
陆沉在他身边坐下，递过杯热奶茶：“技术科在军火库的夹层里找到了这个。”
是父亲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砚砚，当你看到这页时，爹可能已经在天上看着你了。那些年让你受的委屈，爹记在心里。其实每次你去古籍馆，爹都躲在修复室的后门看你，看你认真修复古籍的样子，比爹厉害多了……”
苏砚的眼泪落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墨迹。陆沉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没有说话。
远处的警灯还在闪烁，但福利院的草坪上已经响起孩子们的笑声。
那个姓陆的孩子正举着兔子布偶奔跑，新缝的耳朵在风里飞扬，像只展翅的蝶。
苏砚忽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守护的意义，不是留住过去，是让未来能笑着回忆过去。”
他握紧手里的日记，看向陆沉。
对方也在看他，目光里的坚定与温柔，像北邙山的晨光，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十二支透甲箭已经上交国家，青铜会的余党正在落网，父亲的下落还在追查，他还有很多很多未做的事，他不信父亲还这么容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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