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致歉,私设致歉
福建的夏天,连风都带着点慵懒的热度。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头顶,把雨村四面环绕的青山照得翠绿欲滴,知了藏在浓密的树荫里,把“热啊——热啊——”的叫嚷声拉得老长。
小院儿里,吴邪正跟一把老竹椅较劲。这椅子是胖子不知从哪个老乡家淘换来的,年头久了,竹条松动,坐上去吱呀乱响,还容易夹肉。他撅着屁股,试图把一根新削的小竹片楔进松动的关节里,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哎我说天真,你行不行啊?不行让小哥来,别回头椅子没修好,把你自个儿手指头给楔进去了。”胖子端着一个大海碗,蹲在屋檐下的阴凉地里,吸溜吸溜地喝着凉茶,碗里还飘着几片翠绿的薄荷叶。他刚去溪里摸了几条小鱼,打算晚上炸了下酒。
吴邪头也不抬,手上用力:“少废话!这点小事还用得着麻烦小哥?当年鲁王宫那么复杂的机关我都……嘶!”话没说完,竹片一滑,差点戳到手。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身旁,遮住了头顶灼热的阳光。吴邪下意识抬头,看见张起灵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了,正站在他旁边。小哥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老头衫和深色长裤,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净清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着眼,看着吴邪手里那根不听话的竹片和那把吱呀作响的椅子。
“小哥?”吴邪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事,我能搞定。”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伸出了手。那双手指节分明,带着常年练武留下的薄茧,却异常稳定。吴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竹片和小锤子递了过去。
张起灵接过工具,在吴邪刚才的位置蹲下。他动作很轻,拿起竹椅仔细看了看关节松动的地方,手指在几处关键点按了按。然后,他拿起那根小竹片,用锤子轻轻敲打,动作精准而耐心,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噪音。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沉静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汗水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干燥的地面上,瞬间洇开一个小点。
吴邪就蹲在旁边看着。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背上,他看着张起灵一丝不苟地摆弄那把破竹椅,心里莫名地就踏实下来。胖子那聒噪的吸溜声、知了没完没了的鸣叫、远处溪水流淌的哗啦声,此刻都成了背景音,衬得小院里的时光格外悠长宁静。
没过多久,张起灵停了手,把椅子放平,轻轻按了按。刚才还吱呀乱叫的关节,现在稳稳当当,纹丝不动。他站起身,把工具递还给吴邪。
“好了。”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吴邪赶紧接过来,试着一屁股坐下去——稳稳当当!他乐了,仰头对着张起灵笑:“小哥你太厉害了!这手艺,去镇上开个修理铺都绰绰有余!”
张起灵没接话,只是目光扫过吴邪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他转身走回屋檐下,那里放着一个盛满清水的木盆,是他刚从后院井里打上来的。他拿起搭在盆沿的毛巾,浸湿了水,拧得半干,然后走回来,很自然地递给吴邪。
冰冰凉的湿毛巾贴在脸上,吴邪舒服得长吁一口气,胡乱擦了几把,感觉浑身的燥热都下去不少。“谢啦小哥!”他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凉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
“嘿!小哥,偏心眼儿啊!就给天真擦汗?胖爷我这汗流得跟小溪似的!”胖子在那边故意嚷嚷,把大海碗喝得哐当响。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没动。
吴邪笑着抓起脖子上的湿毛巾就朝胖子扔过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小哥打的水,管够!”
胖子笑嘻嘻地接住毛巾,往自己油光锃亮的大脸上一抹:“得嘞!沾沾我们小哥的仙气儿!”他擦完脸,顺手就把毛巾丢回盆里,溅起一片水花。“哎,我说,光喝茶不行,嘴里淡出鸟了。天真,你上回赶集买的青橄榄呢?拿出来溜溜!”
“就知道吃!”吴邪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站起来往屋里走,“等着!”
不一会儿,他端出一个小笸箩,里面是满满当当、圆润翠绿的青橄榄,表皮还带着一层新鲜的白霜。这东西初入口又酸又涩,但嚼着嚼着,就有一股奇异的回甘生津,是夏天解暑生津的好东西,也是胖子最爱的零嘴之一。
吴邪把笸箩放在院子中间的小木桌上。胖子立刻凑过来,拈起一颗最大的,嘎嘣一口就咬下去,酸得他龇牙咧嘴,五官都皱成一团:“嚯!够劲儿!” 但还是嚼得起劲。
张起灵也走了过来,没拿橄榄,只是安静地坐在桌旁吴邪刚修好的那把竹椅上,背脊挺直,像一棵沉默的青松。
吴邪也拿起一颗橄榄,没像胖子那样囫囵咬,而是用指甲小心地在橄榄上掐开一道小口子,然后慢慢剥掉那层薄薄的、有点韧性的皮。剥掉皮的橄榄肉呈现出更浅的嫩绿色,看起来水润润的。他把剥好的橄榄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果然,一开始的酸涩过后,清甜甘冽的汁水就溢满了口腔,顺着喉咙下去,整个人都清爽了。
“还是你会吃,剥了皮没那么涩。”胖子看着吴邪的动作,也学着他剥起皮来,动作笨拙多了。
吴邪笑了笑,又拿起一颗橄榄开始剥。他剥得很仔细,指尖染上了一点橄榄皮的淡青色。剥完一颗,他下意识地递向旁边安静坐着的张起灵:“小哥,尝尝?剥了皮的,没那么涩。”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那颗躺在他掌心、嫩绿剔透的橄榄肉上。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那小小的果肉上跳跃着光点。他抬起眼,看了看吴邪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还带着汗意的脸,那双眼睛里是纯粹的、带着点期待的暖意,像山涧里清澈见底的溪水。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了那颗小小的橄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吴邪的掌心,带来一点微凉的触感。
他把橄榄放进嘴里,动作依旧安静。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细密的阴影。他慢慢地咀嚼着,那酸涩之后的回甘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山林草木特有的清冽气息。
吴邪看着他安静咀嚼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他收回手,自己又拿起一颗橄榄开始剥。胖子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晚上炸小鱼要放多少椒盐才够味,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溪水声隐隐约约。
张起灵咽下那颗橄榄,甘甜的余味还在口中萦绕。他看着吴邪低头专注剥橄榄的侧影,看着他额角被汗水打湿又黏住的几缕头发,看着小桌上翠绿的笸箩,看着院子里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土地,看着远处青翠欲滴的山峦。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坐在这个被蝉鸣、阳光和溪水声包裹的午后,坐在吴邪和胖子的身边。阳光暖烘烘地晒在身上,驱散了山林深处带来的那点微凉。空气里弥漫着青橄榄特有的清新微涩的气味,还有胖子身上淡淡的汗味,吴邪指尖沾染的草木气息。
一切都刚刚好。没有惊心动魄,没有生离死别,只有这漫长夏日里,最普通也最珍贵的烟火人间。
张起灵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深处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柔和的微光。他伸出手,不是去拿笸箩里的橄榄,而是极其自然地,从吴邪刚刚剥好、还没来得及放进自己嘴里的那颗嫩绿果肉旁边,拈起了另一颗完整的青橄榄。
然后,在吴邪略带惊讶的目光中,他低下头,用他那双翻过古籍、握过刀、破解过无数机关、也曾在青铜门后沾染过冰冷尘埃的手指,开始笨拙地、却异常认真地,剥起那颗小小的橄榄来。他的动作很慢,指甲小心地掐开坚韧的果皮,一点点剥离,露出里面水润的果肉。阳光落在他低垂的脖颈上,勾勒出一段温润的弧度。
剥好一颗,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吴邪,然后将那颗亲手剥好的、翠绿莹润的橄榄肉,轻轻放进了吴邪的手心里。
吴邪愣住了。掌心传来微凉的触感,那颗被剥得干干净净的橄榄,躺在他汗湿的掌纹里,像一颗小小的、温润的玉石。他看看手里的橄榄,又看看张起灵平静无波的脸,再看看他指尖残留的一点橄榄皮的青色。
胖子在旁边“噗嗤”一声笑出来,打破了瞬间的寂静:“哎哟喂!哑巴张开窍了?知道礼尚往来了?不容易啊!”他一边嚼着自己剥得坑坑洼洼的橄榄,一边打趣,“天真,快尝尝,小哥亲手剥的,那不得是仙果啊?”
吴邪没理会胖子的调侃,只觉得一股暖流毫无预兆地从手心一直涌到心窝里,比这夏日的阳光还要熨帖。他捏起那颗橄榄,放进嘴里。依旧是熟悉的、先酸后甘的味道,但这一次,仿佛连那点酸涩都变得格外清甜起来。
他嚼着橄榄,对着张起灵,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点被太阳晒过的红晕和毫无保留的暖意:“嗯,甜!”
张起灵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细微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他收回目光,重新坐直身体,望向院墙外连绵的青山,仿佛刚才那个剥橄榄的举动再平常不过。
院子里,阳光依旧慷慨地泼洒着,蝉鸣依旧嘹亮,溪水声依旧潺潺。胖子的絮叨声,吴邪满足的咀嚼声,还有那把被修好的老竹椅偶尔发出的、不再恼人的轻微吱呀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雨村夏日午后最平凡也最动听的乐章。
张起灵静静地坐着,像一座安稳的山。阳光落在他肩头,也落在他身旁那两个鲜活的身影上。时光在这里,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得足够装下所有细碎的温暖和无声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