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

ooc致歉，私设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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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的午后，阳光慷慨地洒满小院，将青石板晒得暖烘烘的。院角的老槐树撑开浓密的绿荫，筛下细碎的金斑。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织成一张慵懒的网，罩着这方小小的天地。

吴邪刚结束一场心满意足的午睡，趿拉着布鞋，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里屋晃悠出来。他穿着宽松的旧汗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晒成小麦色的小臂。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他眯着眼适应了一下，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院子西头那片被树荫笼罩的角落。

那里，张起灵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张矮矮的小马扎上。

他微微弓着背，深色的背心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肩背线条。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跳跃，勾勒出几道光亮的轮廓。他手里正拿着一块形状奇特的木料，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刻刀，动作沉稳而专注。细碎的木屑随着他手腕灵巧的转动，簌簌地飘落，在他脚边积了一小堆，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微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好闻的、属于新鲜木材的清冽香气，混合着泥土和草木被晒暖的味道。

吴邪放轻了脚步，像只好奇的猫，悄悄挪过去。他没出声，只是倚在廊下的柱子旁，饶有兴致地看着。

张起灵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的靠近，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他的注意力完全凝聚在手中的木料上。刻刀划过木头的纹理，发出细微而悦耳的“沙沙”声。他的侧脸在树荫下半明半暗，鼻梁挺直，下颌线条清晰而安静，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只留下专注时特有的、近乎神圣的宁静。

吴邪看得出神。他见过小哥握刀的样子，见过他下墓时凌厉的身手，也见过他沉默望天时的孤寂。但眼前这个坐在小马扎上，被阳光和木屑包围，沉浸在手作世界里的张起灵，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让人心头发软的烟火气。

怪不得他可以在世间穿梭自如呢。

“小哥，忙活啥呢？”吴邪终于忍不住，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开口，声音里含着笑意。

张起灵的动作顿了一下，刻刀停在木料上。他这才微微侧过头，阳光正好落在他半边脸上，映得他眼底也似乎带上了一点暖意。

“木雕。”他言简意赅，声音低沉而平缓，像拂过树梢的风。

“雕的什么？”吴邪好奇地凑近了些，蹲下身，仔细看那块被精心雕琢的木头。木料质地细密，泛着温润的光泽，隐约能看出脑袋的弧度已经初具雏形。“给谁做的？”

张起灵的目光在吴邪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似乎蕴含了千言万语。他没回答，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修长的手指握着刻刀，沿着预想的线条稳稳推进，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一缕黑发垂落在他额前，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

吴邪的心，像是被阳光晒暖的溪水，轻轻地、无声地荡漾了一下。他不再追问，干脆盘腿在旁边的地上坐了下来，双手托着下巴，就这么看着。看木屑纷飞，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如何在粗糙的木料上创造出柔和的曲线，看阳光在张起灵专注的眉眼间跳跃。

时间仿佛被蝉鸣和刻刀声拉长了，变得粘稠而缓慢，充满了令人安心的质感。吴邪觉得，就这样看着小哥做一天木工，似乎也不错。

就这么看着，小哥手上的木头渐渐有了形状，像一只田园犬。

“哎哟！天真同志，你这是给小哥当监工呢？”胖子洪亮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他提着个竹篮子，满头大汗地从院门外走进来，篮子里躺着两个圆滚滚、翠皮带霜纹的大西瓜，显然是刚从地里摘回来的，还带着泥土的清新气。“还是说，你俩搁这儿搞啥行为艺术？”

吴邪白了他一眼：“去你的！小哥在做木雕呢。”

“掉的啥？”胖子眼睛一亮，凑过来看，“嚯！这料子不错啊，老山榉木吧？小哥好眼力！”他放下篮子，抹了把汗，也蹲下来研究，“这弧度，这线条……啧啧，给谁做的？胖爷我……”

张起灵依旧没抬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他。”刻刀尖点了点吴邪的方向。

胖子的表情瞬间从期待变成了“果然如此”的了然，夸张地“哎呦”一声，拍着大腿：“得！当我没说！胖爷我啊，还是去切西瓜实在！天真同志，您就安心等着您的新摆件吧！”他揶揄地朝吴邪挤挤眼，抱起一个西瓜就往井台边走去。

吴邪被胖子调侃得有点耳根发热，但心里却像被蜜糖泡过，甜丝丝的。他看着张起灵专注的侧影，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唇线上，那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拂去落在张起灵肩头的一片小小的木屑。

指尖触碰到温热而紧实的肌肤，张起灵握刀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流畅的动作，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小哥，”吴邪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和满足，“这小狗……是给我的？”

张起灵停下了手中的刻刀。他终于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吴邪。阳光落进他的眼底，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层极浅却清晰可见的涟漪。他没有说话，只是极轻、极肯定地点了下头。那眼神平静依旧，却仿佛有千言万语沉淀其中——是确认，是承诺，是只属于吴邪的、无声的温柔。

“嘿！”吴邪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在阳光下灿烂得晃眼。那点不好意思瞬间被巨大的欢喜冲散，心里像是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烟花。

“西瓜来咯！冰镇大西瓜！”胖子洪亮的吆喝声适时响起。他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块切得大小不一的西瓜，鲜红的瓜瓤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黑籽点缀其间，汁水饱满得仿佛要溢出来。他特意把最大、瓜瓤最红的那一块，放在了张起灵脚边的小凳子上。“功臣先请！”

张起灵放下刻刀和木料，拿起那块西瓜。他吃东西的样子总是很安静，小口而斯文，但鲜红的汁水还是顺着他干净的手指蜿蜒流下，滴落在泥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阳光勾勒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微微滚动的喉结，构成一幅生动又安静的画。

吴邪也拿起一块西瓜，狠狠咬了一大口。井水的冰凉混合着西瓜特有的清甜瞬间席卷了味蕾，甜得直沁心脾。他满足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对张起灵说：“小哥，甜！你也快吃！”

张起灵抬眼看他，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他点了点头，继续安静地吃着自己手中的瓜。

胖子则坐在廊檐下，一边大口啃着西瓜，一边含糊地发表着“这瓜真甜，籽还少”的感慨。饼和如隔三秋不知何时也从阴凉处溜达出来，趴在张起灵脚边不远的地方，眼巴巴地望着吃瓜的人类，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木屑。

可惜，陆地巡洋贱去巡田了。

蝉鸣依旧，木屑的清香混合着西瓜的甜香，在暖洋洋的午后空气里弥漫、交织。吴邪啃着冰凉的西瓜，看着身边安静吃瓜、手指沾着汁水的张起灵，再看看廊下啃得汁水横流的胖子，还有脚边打哈欠的小满哥，一种沉甸甸的、名为“家”的暖意，从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充盈了整个胸膛。

他偷偷地、飞快地瞄了一眼地上那把还未完工、却已显露出温润弧度的小狗雏形，又看了看张起灵沾着西瓜汁水的手指，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雨村的夏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