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樟树叶子,在高二(3)班的窗台上打了个旋。言哲淮把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黑色T恤,正用圆规在同桌的练习册上扎洞,忽然听见讲台上传来班主任的咳嗽声。
“安静。”老王推了推眼镜,侧身让出身后的女生,“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夏思念。大家欢迎。”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言哲淮掀起眼皮扫了一眼,随即吹了声轻佻的口哨——转校生抱着一摞书站在那里,浅蓝色校服的领口别着枚银质蝴蝶胸针,阳光顺着她微卷的发梢滑下来,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光斑。
“夏同学就坐最后一排吧,”老王的目光在教室里逡巡,最终落在言哲淮旁边的空位上,“言哲淮,你旁边没人,让新同学坐那儿。”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谁都知道言哲淮的地盘碰不得——上一个想坐他旁边的男生,被他用墨水瓶砸了脑袋。
言哲淮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手指转着圆规笑:“王老师,我怕吓着新同学。”
夏思念却已经走了过来。她把书轻轻放在空桌上,拉开椅子时动作很轻,坐下前还转头对他说了声“你好”,声音像浸在溪水里的鹅卵石,清清爽爽的。
言哲淮没应声,继续用圆规扎同桌的练习册。可不知怎么,那圆规在纸上戳了半天,始终没敢往旁边的崭新课本上碰。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言哲淮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忽然感觉有人碰他的胳膊。他猛地抬头,看见夏思念正举着一支笔,笔尖指着黑板上的函数题:“老师叫你回答第三问。”
他盯着黑板上弯弯曲曲的线条,扯了扯嘴角:“不会。”
全班哄笑起来。数学老师气得发抖:“言哲淮!你给我站到后面去!”
他慢悠悠地起身,经过夏思念座位时,故意撞了下她的桌角。一摞书哗啦啦掉在地上,其中一本摊开在他脚边——是本泰戈尔的诗集,扉页上有行娟秀的字:“生如夏花之绚烂。”
他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书页,就被她按住了手背。她的手很软,带着点护手霜的杏仁味。“我自己来,”她轻声说,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看得他莫名有些慌乱。
那天放学,言哲淮被兄弟堵在操场角落。“哲哥,那转校生对你有意思啊?”黄毛搓着手笑,“要不今晚截她一段,哥几个帮你问问意思?”
言哲淮正叼着烟划火柴,闻言忽然把火柴扔在地上:“滚蛋。”
黄毛愣了:“不是,哲哥你以前不就好这口……”
“我说滚。”言哲淮的声音冷下来,他踹了脚旁边的垃圾桶,铁皮桶发出哐当的巨响,“以后少在我面前提她。”
他转身往校门口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公告栏时,瞥见里面贴着上周的测验排名,最后一行赫然是他的名字,后面跟着个刺眼的23分。而正数第五的位置,“夏思念”三个字像枚细针,轻轻扎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