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是从单杠开始的。
那天晨跑完,夏思念指着操场边的单杠说:“言哲淮,你试试这个。”
“幼稚。”他扭过头。
“不幼稚,”她走到单杠下,仰头看他,“你不是总说自己打架很厉害吗?引体向上都做不了,算什么厉害。”
这激将法很拙劣,可言哲淮偏偏吃这一套。他猛地跳起来抓住单杠,结果刚吊上去就晃了两下,差点摔下来。
夏思念在底下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言哲淮,你这也太弱了吧!”
“笑个屁!”他脸涨得通红,使劲想往上拉,胳膊却像灌了铅。
“我教你,”她止住笑,走到他身边,“核心收紧,用背部发力,不是用胳膊……对,就是这样,再往上一点……”
她的指尖偶尔会碰到他的手臂,带着点微凉的温度。他咬着牙,居然真的把身体拉上去了一点点。
“哇!成功了!”她拍手叫好,眼睛亮得像星星,“再来一个!”
那天早上,他在单杠上吊了整整十分钟,最后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却莫名觉得很爽。
从那以后,晨跑后加练单杠成了固定项目。夏思念会在他做引体向上时数数,每多做一个就给他画颗星星——她在笔记本上画了张表格,左边是日期,右边是星星数量。
“等攒够五十颗星星,”她晃着笔记本笑,“我请你喝奶茶,超大杯的那种。”
言哲淮嘴上骂她幼稚,却在某天早上发现星星数量停在48颗时,偷偷多做了两个引体向上。
除了晨跑和单杠,夏思念还“霸占”了他的早读课。她把自己的座位搬到他旁边,美其名曰“方便监督”。她会把他的漫画书换成英语周报,会在他打瞌睡时用笔戳他的后背,会在他抱怨数学题难时,拿出自己的错题本:“你看这道题,上次我也错了,后来发现只要把辅助线画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点江南口音的糯,讲题时会下意识地咬着嘴唇,认真得像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言哲淮起初烦躁,后来居然听得入了神。
有次数学课,老师提问一道很难的几何题,全班没人举手。言哲淮看着黑板上的图形,忽然想起夏思念昨晚给他讲过类似的题型。他鬼使神差地举起了手,站起来时腿都在抖,却磕磕绊绊地把解题步骤说了出来。
老师愣住了,全班同学也愣住了。夏思念趴在桌上,肩膀轻轻耸动,他知道她在偷笑,因为她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那天放学,黄毛他们堵在校门口,勾着他的脖子笑:“哲哥,行啊你,居然举手回答问题了,是不是被那转校生灌了迷魂汤?”
言哲淮推开他的手,皱着眉说:“别瞎扯。”
“扯什么扯,”黄毛挤眉弄眼,“兄弟们都看见了,你俩天天早上在操场腻歪……”
“再说一句试试?”言哲淮的声音冷下来。
黄毛愣住了,他从没见过言哲淮对自己人这么凶。旁边的兄弟赶紧打圆场:“哲哥别生气,黄毛开玩笑呢。对了哲哥,今晚有场子,去不去?”
换作以前,言哲淮肯定一口答应。可他看了眼教学楼的方向,夏思念正背着书包走出来,夕阳落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边。
“不去了,”他说,“今晚有作业。”
说完,他转身朝夏思念走去,留下身后一群目瞪口呆的兄弟。
“今天讲的几何题,你听懂了吗?”他走到她身边,声音有点不自然。
夏思念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你刚才回答得很好啊。”
“那是,”他扬起下巴,心里却有点甜,“小爷我聪明着呢。”
他们并肩往校门口走,影子在地上挨得很近。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言哲淮忽然觉得,这样安安静静地走路,比打群架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