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蓝色蝴蝶

法医的闪光灯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像一场不协调的闪电秀。俞承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让那股混合着血腥味和某种花香的气息充满鼻腔。这是他办案多年的习惯——用气味记忆现场。

"俞队，您来了。"年轻的刑警张诚快步走过来，脸色发白，"这案子...有点怪。"

俞承点点头，目光越过张诚的肩膀，落在房间中央的那把椅子上。一个年轻女性仰面躺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姿势安详得像是睡着了。如果不是她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满地的血迹，俞承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场恶作剧。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俞承戴上手套，缓步走向尸体。

"林小荷，25岁，市立图书馆管理员。房东发现她三天没出门，今天上午来查看时发现的。"张诚跟在后面，声音压得很低，"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72小时左右，也就是上周五晚上。"

俞承蹲下身，仔细观察死者脖子上的伤口。切口平整，从左至右一气呵成，手法干净利落。"自杀？"他皱眉问道，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现场看起来像自杀，但..."张诚欲言又止。

俞承的目光扫过房间。太整洁了，整洁得不像是自杀现场。没有挣扎痕迹，没有打翻的物品，甚至连那把椅子都摆放得端端正正。死者的衣服干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仿佛有人精心为她准备了这场死亡。

"凶器呢？"

"在死者右手边。"张诚指向地面，"一把手术刀，已经送去化验了。"

俞承的目光突然被死者交叠的双手吸引。在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明显的白痕，像是长期佩戴戒指后留下的痕迹，但现在那里空空如也。

"她结婚了吗？"

"未婚，但据同事说有个交往三年的男友，已经订婚了。"张诚翻开笔记本，"叫陈明，28岁，市医院外科医生。我们正在联系他。"

外科医生。手术刀。俞承在心里记下这个巧合。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典型的一居室，客厅兼卧室，角落里有个小厨房和卫生间。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种文学作品，桌上有台笔记本电脑，旁边是一杯早已干涸的咖啡。

"电脑检查过了吗？"

"技术科正在路上。"张诚回答，"不过手机在床头柜上，已经没电了。"

俞承走向窗户。窗帘紧闭，但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是图书馆的后墙。他注意到窗锁完好无损，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

"俞队，您应该看看这个。"法医助理突然喊道。

俞承转身走过去。法医助理正指着死者的左耳后。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蓝色纹身——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一瞬间，俞承感到一阵眩晕。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个受害者，同样的蓝色蝴蝶标记，同样的"自杀"现场。那个他们从未抓住的连环杀手，那个媒体称为"蓝蝶杀手"的幽灵。

"通知重案组全体成员，一小时后开会。"俞承的声音异常冷静，"另外，联系档案室，调出三年前所有与'蓝蝶案'相关的资料。"

张诚愣住了："您是说...这可能是连环杀手？"

俞承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盒子上。那是一个精致的木盒，约莫巴掌大小，盒盖微微打开。他走过去，用笔尖轻轻挑开盒盖。

里面是一只蓝色的蝴蝶标本，翅膀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标本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打印机打出的标准字体写着：

"第一个。"

俞承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这不是自杀，甚至不是普通的谋杀。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而观众，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封锁现场，所有人出去。"他突然命令道，"叫痕检过来，一寸一寸地查这个房间。特别是那个盒子和蝴蝶标本。"

当其他人都退出房间后，俞承再次环顾四周。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有什么细节被忽略了。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死者的脚上。她穿着一双白色的棉袜，但左脚袜子上有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暗红色斑点，与周围的血迹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俞承蹲下身，小心地检查那个斑点。不是血迹，更像是...红墨水？他抬头看向书桌，那里确实有一支钢笔和一瓶红墨水。

他站起身走向书桌，发现墨水瓶旁边有一张便签纸，上面用红墨水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有个倒置的三角形。这个符号他从未在之前的案件中出现过。

"俞队！"张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们在卫生间发现了一些东西，您应该来看看。"

俞承快步走向卫生间。这个狭小的空间被彻底搜查过，马桶水箱盖被取下放在一边，张诚正指着水箱内部。

"藏在这个后面。"张诚递过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部老式手机。

俞承接过袋子，透过透明塑料能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他小心地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显示信息来自"未知号码"，内容只有三个字：

"她愿意。"

就在这时，俞承的手机响了。是局里的电话。

"俞队，您得立刻回来。"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韩东要求见您，说他有重要信息要提供。"

"韩东？"俞承皱眉，"哪个韩东？"

"就是三年前那个...差点被定为蓝蝶杀手的嫌疑人。您亲自审的那个。"

俞承的心跳漏了一拍。韩东，那个因为证据不足最终只被判了盗窃罪的倒霉蛋，那个坚称自己无辜的偏执狂。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要求见面？

"告诉他我两小时后到。"俞承挂断电话，转向张诚，"查一下韩东的近况，特别是他最近有没有获得假释或保外就医。"

离开公寓时，俞承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半开的门缝，他能看到林小荷安静地躺在椅子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那只蓝色的蝴蝶标本在床头柜上闪闪发光，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这不是结束，俞承心想，这只是开始。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凶手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