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城市在下坠。
白霁站在核心舱的废墟中，琉璃化的手臂与熄灭的晶石共振，发出微弱的脉动。云珩的声音从她的骨骼里传来，像是隔着深海传来的呼唤：
**“唱歌。”**
可她不会鲸歌。
她只有人类的语言，人类的记忆，人类的恐惧——九千米的高空之下，是坚硬的大地。
第一阵飓风撞上城市边缘时，白霁闭上眼睛，想起记忆集市里那些破碎的梦境。她想起孩童们用云母片捕捉的闪电，想起葬礼上司仪提炼的钻石眼泪，想起逆流瀑布里凝结的水晶葡萄——
然后她开始哼唱。
不是鲸歌，不是人类的歌谣，而是云钢桥梁在风中震颤的嗡鸣，是图书馆翻动的羽毛书页摩擦的沙沙声，是钟楼齿轮咬合时迸发的金属叹息。
她的琉璃手臂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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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城市在下坠——
——然后突然悬停。
林尘在东区的观测塔里目睹了一切：黑色冰晶从第七码头的渔船地衣上剥落，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升空。它们像逆向降落的雪，贴着建筑表面蔓延，将云钢桥梁、钛合金骨架、甚至居民的衣物都镀上一层薄膜。
整座城市突然变得轻盈。
白霁的歌声通过琉璃手臂放大，与那些黑色冰晶共振。它们不是镇压的工具，而是鲸族留下的礼物——一种能将任何物质暂时转化为反重力载体的纳米结构。
在距离地面三千米处，下坠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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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天穹进入真正的昼夜同辉。
太阳与月亮重合的瞬间，所有建筑彻底琉璃化，变得透明。居民们惊恐地发现自己能看见脚下三千米处的大地，也能看见彼此骨骼中流淌的晶石脉络——那是鲸族共享给他们的悬浮能力。
白霁站在核心舱的原址，现在那里只剩一个巨大的空洞，像被拔去树桩的坑。云珩的声音已与她的神经融合，指引她完成最后的调律。
“它们从未恨过我们。”她对着空气说，声音通过冰晶网络传遍全城，“它们只想要回自己的歌。”
漂浮的黑色冰晶开始重组，在空中凝成108条虎鲸的轮廓。它们绕着城市游动，每一次摆尾都洒下新的冰晶，修补着破损的结构。
图书馆的羽毛书自动翻到最后一页，浮现出新的文字：
**“以歌为桥，以梦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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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三个月后，第七码头。
白霁的琉璃手臂已恢复成血肉，只留下手腕内侧一道晶石纹身——和云珩曾经的一模一样。林尘给她带来最新观测报告：黑色冰晶形成了永久性的反重力场，城市不再依赖任何能源悬浮。
“还有件事。”林尘的机械义眼转了转，“气象气球在平流层拍到了这个。”
全息投影展开，显示一条由云气构成的虎鲸正在高空巡游。它的背鳍上坐着个半透明的人影，正朝镜头挥手。
白霁笑了。她走到码头边缘，从口袋里掏出一片云母书签——里面封存着一道小小的闪电。
当她松开手，书签坠向云海，在坠落的途中突然被一股上升气流托起，飞向那头云鲸。
钟楼的浑天仪第一次同时显示二十四时区的准确时间，齿轮咬合声清脆如铃。
在永恒悬浮的云上之城里，晨与昏的界限终于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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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之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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