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汐的舌尖抵着上颚，尝到铁锈味的血。
她趴在倒生珊瑚塔的螺旋阶梯上，右眼窝空荡荡的，左眼勉强聚焦在礁的后背——那个采珠人正用黑曜石碎泪锤凿击塔壁，每敲一下，就有细碎的盐晶簌簌落下，像一场微型雪崩。
"再往上...会触发酸雨。"她嘶哑地警告，却发现自己又忘了一个关键词。是"警报"？还是"陷阱"？
礁没回头，双手的鲸鱼皮薄膜已经完全剥落，露出下面发光的蓝色神经网。那些脉络正随着他的动作脉动，与珊瑚塔产生某种诡异的共鸣。
"不是酸雨。"他突然说，"是眼泪。"
塔顶传来液体滴落的声响。一滴猩红的露珠坠下，在即将碰到礁的额头时，被汐用玻璃瓶接住。液体在瓶底沸腾，浮现出几个模糊的鲸类文字。
汐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认得这种文字——在城主府的秘密档案里，它们被称作"盐语"，是初代城主与深海恶魔交易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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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珊瑚塔顶部的景象让汐的呼吸停滞。
本该是珊瑚丛的地方，悬浮着一团血肉般的红色晶簇，表面布满搏动的脉管。更可怕的是晶簇中央包裹的东西——半截金属脊椎，刻着与礁手中碎泪锤相同的纹路。
"鲸族的骨头。"礁的神经网手指抚过金属表面，"但被改造过。"
汐的残存左眼突然刺痛。视野里，那截脊椎的每个骨节都在发光，投射出全息影像：无数盐晶管道从泪湖底部延伸，像树根般扎进城市每个角落。而在根系最密集处，蜷缩着一个熟悉的轮廓——初代城主之泪，正随着管道的脉动微微震颤。
"整座城..."汐的嗓音发颤，"是活的？"
礁没有回答。他的双手神经网突然暴长，刺入红色晶簇。珊瑚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塔外顿时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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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记忆商人的盐偶卫队包围了珊瑚塔。
那些无面人形从塔底开始攀爬，身体里镶嵌的记忆碎片随着动作闪烁。汐趴在塔顶边缘，看见最前面的盐偶胸腔里，竟然封存着自己儿时的画面——年幼的她被按在祭坛上，左眼被活活剜出...
"别看！"礁拽回她，碎泪锤横扫，击碎了三具盐偶。
爆裂的盐偶体内溅出黑色黏液，落地后竟化作细小的鲸鱼形状，扭动着爬向礁的脚踝。汐猛地想起什么，抓起装有酸露的玻璃瓶砸下去。
"滋啦"一声，黑鲸们溶解了，腾起的烟雾里浮现出记忆商人的脸。
"泪语师。"那张嘴一开一合，"把眼睛还回来，我就告诉你遗忘的那个词。"
汐的残存左眼突然流出盐水——不是泪，是纯粹的钠溶液。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连"不"字都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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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礁的双手神经网开始反噬。
蓝色脉络顺着手臂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纷纷碳化。他咬牙扯下红色晶簇的一小块，塞进汐的空眼窝。
"读它。"他嘴角渗出血沫，"快！"
剧痛中，汐的视野炸开无数画面：
初代城主跪在泪湖边，将鲸族脊椎插入自己的后颈；
现任城主每夜用舌头舔舐脊椎末端的盐晶；
而她——汐，是唯一成功融合城主之泪的试验品...
最清晰的记忆来自一个琉璃手臂的女人，她站在云上之城的晶石舱里，正将某种蓝色液体注入机械。
"自...由..."汐终于想起遗忘的词。
珊瑚塔突然倾斜。礁抱住她跳向塔外的雨幕，酸露淋在神经网上，发出烤肉般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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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他们跌进泪湖的瞬间，汐看见了两重倒影。
表层是正在崩塌的珊瑚塔，深层却显示着云上之城的景象：黑色冰晶在逆流瀑布顶端旋转，一个穿气象局制服的女子抬头望来，仿佛能穿透时空对视。
礁的神经网在湖水中发出强光，照亮了沉在湖底的金属结构——那分明是放大的鲸族脊椎，每一节骨头上都扣着锁链，锁链尽头拴着心脏形状的盐晶。
汐突然明白初代城主之泪的真正用途。
它不是钥匙。
是拴住鲸族灵魂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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