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发上，手还微微发着抖。沈明远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我和母亲两个人，连电风扇都仿佛被这压抑的气氛压得转不动了。
母亲从厨房端来一碗凉茶，轻轻放在桌上。她没说话，只是坐在我旁边，手指摩挲着碗沿，像是在想怎么开口。
风从窗外吹进来，窗帘动了动，发出轻微的“哗啦”声。这声音让我想起前世那些深夜，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灯火通明的街道，心里空荡荡的。
“秋啊……”母亲终于开口了，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你真不打算再考虑考虑？”
我冷笑一声，眼神落在抽屉上：“妈，你还记得我十八岁那年多高兴吗？我拿着录取通知书，跟你说我要去大城市读书，要靠自己过上好日子。可后来呢？我把通知书交出去，换来的不是安稳，是十年的噩梦。”
母亲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碗里的凉茶，像是要把那点苦味全咽下去。
“你知道沈明远为了上大学做了什么吗？”我继续说，声音不大，却带着压抑的怒意，“他偷了我的机会。顾婉清顶替了我的名额，他帮她打通关系。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背后做了多少事。”
母亲的脸色变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我嫁给他以后呢？你以为他对我很好？”我盯着她的眼睛，“他看我的眼神，从来只有怜悯和利用。沈子轩说我学历低，嫌我在公司丢人；沈若宁连银行卡密码都不会设，她以为自己活得光鲜亮丽，其实她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我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哑了。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母亲终于抬起头，眼里有点泪光：“可是……你一个人，太难了。”
“我知道很难。”我深吸一口气，语气放软了些，“但我不想再活成他们的附庸。我不想再看着他们安排我的人生，不想再听他们说‘你应该这样’‘你不适合那样’。”
母亲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你爸要是还在……他肯定不会让你这么任性。”
我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火气：“我妈，我爸要是还在，他就不会让我把通知书交出去！他也不会看着我嫁给一个根本不爱我的男人！”
母亲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我站起身，走到抽屉前，打开锁，从最底下抽出一封信。信封已经泛黄，边角有些卷起，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这封信，是我爸写给我的。”我把信递给母亲，“你看看吧。”
母亲接过信，手有些颤抖。她慢慢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已经泛黄的信纸，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父亲的认真。
“亲爱的秋：
你今天告诉我，你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要去上大学了。爸爸为你感到骄傲。你是个聪明、努力的孩子，我一直都知道。
不要怕别人说什么，去做你想做的事。爸爸永远支持你。”
母亲读到这里，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她没擦，只是继续往下看。
“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别放弃。你不是谁的附属品，你是林秋，是我最骄傲的女儿。”
母亲看完信，把信紧紧攥在手里，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攥回来。她终于开口，声音哽咽：“你爸……他一直都很疼你。”
我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辜负他。”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可你一个女孩子……”
我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妈，我不是一个人。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母亲看着我，眼里有担忧，也有欣慰。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握住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窗外已经看不到远处的天光了。风吹进来，带着一点点凉意，也吹散了屋子里的沉闷。
母亲站起身，开始收拾房间。动作温柔了许多，像是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
我望着窗外，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我知道，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替我做决定。
但我不曾注意到，母亲翻找旧物时，一张泛黄的照片从书中掉落。那是年轻时的她，和一个男人并肩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衬衫，笑容温润——是沈明远。
母亲弯腰捡起照片，眼神复杂地看了几眼，又把它悄悄塞回书页中。
她轻声说了一句：“你爸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开心。”
我没有听见，只觉得窗外的风，吹得人心底一阵轻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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