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苏晴塞给我的果汁，被她拽着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挤。迎新晚会的舞台搭在大礼堂外的草坪上，五彩灯球挂在梧桐枝头，乐队刚唱完一首歌，台下爆发出热烈掌声。
"秋秋你看，那是街舞社的学姐！"苏晴指着台上几个穿着露背装的女生，"要不要一起去玩？"
我摇头，喉咙还堵着刚才那个长途电话的回音。沈子轩的声音像根刺扎在心里，怎么拔都留着血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塑料杯壁，冰凉的水珠沾湿了掌心。
"你这样可不行啊。"苏晴突然凑近我耳边，"听说今晚有抽奖环节，一等奖是最新款手机。"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她一直拉着我往签到处走。粉色气球拱门下摆着个透明抽奖箱，工作人员正往里放纸条。苏晴掏出两张写着我们名字的卡片，毫不犹豫地投了进去。
"你——"
"就当替我积福咯。"她冲我眨眨眼，转身朝小吃摊跑去，"我去买棉花糖，你要草莓味的还是蓝色妖姬？"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蹦跳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夜风卷起裙角，远处传来新生合唱团排练的歌声，断断续续的钢琴伴奏混着蝉鸣。这本该是个轻松的夜晚，我却总觉得空气里飘着看不见的线，有人正躲在暗处收紧绳索。
"林秋同学？"
我猛地回头，差点撞到身后的人。陈思远抱着笔记本电脑，胸前别着计算机学院的徽章，在灯光下泛着银光。
"陈老师说今晚要抽查签到。"他说话时总习惯性地推眼镜，"不过我看名单上没你名字。"
"我……不太想参加集体活动。"喉咙发干，手里的果汁已经快被捏变形。
他点点头，从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给你。"瓶身上的水珠滚落在他指间，"刚才看到你在电话亭那儿，脸色不太好。"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他看见了，难怪刚才说话时眼神有点闪躲。正要开口，苏晴举着两个棉花糖冲了过来，粉色的糖丝粘在她嘴角。
"哎呀你们认识啊？"她把草莓味的塞给我，"思远学长可是我们系的传奇人物，据说高中就拿了全国奥赛金奖！"
陈思远笑了笑，没接话。我低头咬开糖丝，甜得发腻。抬头时忽然瞥见礼堂门口闪过一个身影，深灰色西装，后脑勺一撮头发倔强地翘着。
是沈明远。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前世每次家庭聚餐，他都是这副打扮，连领带结都系得一丝不苟。记忆里他永远坐在餐桌主位，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我。
"你怎么了？"陈思远的声音把我拉回来。
"没事。"我攥紧手中的瓶子，冰凉的塑料壳硌得掌心生疼，"我去趟洗手间。"
绕过舞台时，我特意避开人群。夜风吹散了些许暑气，但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沈明远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学校，他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后花园的小径铺着鹅卵石，路灯昏黄。我靠着一棵榕树平复呼吸，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秋秋，妈妈想你了。"后面跟着个哭脸表情。
冷笑一声，我把手机塞进包里。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身准备回去，却听见有人喊我名字。
"林秋。"
声音从头顶传来。沈明远站在二楼露台栏杆旁，手里端着酒杯。月光照在他脸上，那双总是藏着算计的眼睛此刻带着笑意。
"爸，我还有事。"我扯了扯衣角，假装没看见他。
"这么着急走？"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听说你换了专业？计算机学院竞争很激烈啊。"
我停下脚步。威胁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谢谢关心，我会努力。"
"努力？"他轻笑一声，"你以为光靠努力就能跟上那些从小接触计算机的学生？要不要我找人帮你补习？就像当年帮你考上大学那样。"
最后一句话像鞭子抽在我心上。十八岁的我攥着录取通知书，跪在地上求他放过我的未来。而他，就是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你的人生离不开我。"
"这一世，我不需要你。"我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淬了火。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夜风吹动他的西装下摆，露出内衬的一角。那是母亲绣的并蒂莲，前世她偷偷缝进去的，以为没人会发现。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他放下酒杯，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这个学校里，到处都有我的人。"
我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对了，听说顾婉清的表妹也在计算机学院。你们很快就会见面。"
背后传来玻璃杯放在木桌上的声音。我加快脚步，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转过拐角时，一个人影突然闪出来。
"小心！"
我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陈思远的手扶住我的肩膀。他胸前的校徽硌得我胸口发疼，消毒水和墨水混合的味道钻进鼻腔。
"你怎么在这儿？"我后退一步，闻到他袖口残留的咖啡香。
"刚才看到有人在二楼抽烟。"他推了推眼镜，"那个人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远处传来欢呼声，抽奖环节开始了。粉色气球拱门下挤满学生，苏晴正踮着脚张望。
"谢谢。"我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林秋，"他的声音很轻，"如果你需要帮忙……"
我摇摇头，朝着人群走去。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夜风卷起一片落叶。我知道这场战争刚刚开始，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当任人宰割的羔羊。
回到宿舍时已经十点多。苏晴正趴在床上刷剧，看到我进来立刻坐直身子。
"你猜我刚才听说什么？"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个神秘校友捐了五百万元给计算机学院，听说是要设立奖学金。"
我坐在床边，打开手机。顾婉清表妹的短信还躺在收件箱里，闪烁着幽幽蓝光。窗外的月光洒在桌上，我抽出笔记本，写下四个字：
不能再被动。
[本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