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结束时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我抹了把汗，锁屏上苏晴的三条消息像连珠炮弹。
"秋秋快来看！奖学金细则有问题！"
"那个家庭背景证明是陷阱，你千万别上当！"
"我在公告栏等你，穿红裙子的那个女生说要找你——"
我攥着手机站在梧桐树荫下，后背的汗水被风吹得发凉。远处教学楼传来早读声，陈思远抱着教材从台阶上走下来，看见我就停住脚步。
"林秋同学，"他推了推眼镜，"听说你被选进重点培养计划了？"
我摇头。晨雾还没散尽，能看见公告栏前围了十几个人，有人举着手机拍照。穿红裙子的女生站在最前面，马尾辫随着说话轻轻晃动。
"顾婉清表妹？"我试探着问。
陈思远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你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人群爆发出惊呼。我挤进去时正看见那女孩伸手扯下公告，纸张边缘撕开的声响格外刺耳。
"这是沈叔叔的意思，"她对着周围人笑，"他说要给真正需要的同学机会。"
我盯着公告栏上残存的半张纸，"家庭背景证明"几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晨跑时灌进运动鞋的沙子硌得脚心发疼，耳边响起十八岁生日那天的声音。
"秋秋，"沈明远把录取通知书锁进保险柜，"你要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个家。"
"同学？"红裙女孩转过头，睫毛膏晕成小黑点，"你是林秋吗？"
陈思远突然挡在我面前："你们这是违规操作。奖学金申请流程应该由教务处审核。"
"这位学长说得对，"她掏出粉饼补妆，"不过沈叔叔已经打通关节啦。你看这条款，"她指着被撕破的位置，"必须提供父母工作证明和房产信息呢。"
人群开始骚动。我知道她等的就是这一刻——让我当众承认买不起学区房，让所有人看见林秋不过是条离开豪门就活不下去的寄生虫。
"林同学，"陈思远低声说，"别上当。"
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矿泉水，冰凉的瓶身贴着手掌。记忆突然闪回昨夜沈明远说的话："这个学校里，到处都有我的人。"
红裙女孩掏出手机："林秋，来拍张照吧。听说你妈妈在菜市场卖菜？"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把水瓶捏得咯吱作响。二十年来第一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清晰："劳驾，能借过吗？"
她愣了一下。我绕过她走向公告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撕掉的申请表碎片随风飘落，有张纸片贴在陈思远的鞋边。
"林秋！"苏晴从人群中挤进来，"我录下视频了！"
红裙女孩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把晨跑时带的笔记本翻开，"我不需要这种看人下菜碟的奖学金。"
"你说谁看人下菜碟？"她猛地揪住我袖子。
我低头看她染着裸色甲油的手指，想起前世沈若宁撕我论文集时也是这样。陈思远的手突然横在中间，他的手表硌在女孩手腕上。
"同学，"他说，"要不要去教务处谈谈？"
警报声突然响起。我趁机甩开她的手，冲向院长办公室。走廊里空无一人，玻璃窗映出我通红的脸。门缝里飘出熟悉的咖啡香，混合着某种消毒水味道——和陈思远身上的一样。
敲门声响起时我正在写项目计划书。红裙女孩推门进来，手里攥着那封信。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脸上划出明暗交错的线条。
"这是我姨妈的遗物，"她把信封扔在桌上，"她说欠你个道歉。"
我盯着并蒂莲印章。母亲绣这朵花时扎破手指，血珠渗进丝绸，现在还能看见淡淡的褐痕。信纸上是顾婉清的字迹：
"当年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录取通知书，直到沈明远把原件给我看。他说你自愿放弃的，说你求他收下那份假协议......"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开始，但这一次，我要亲手揭开所有真相。
我盯着信纸上那朵并蒂莲。玻璃窗映出院长办公室的书架，最上层摆着泛黄的《计算机算法导论》，和沈明远书房里那本同款。
"这是顾婉清亲笔写的？"我问。
红裙女孩咬住嘴唇："姨妈临终前让我保管这封信。她说......"
走廊传来高跟鞋敲击声。我抓起信纸塞进背包夹层，转身时撞到门边的绿植，泥土簌簌落在鞋面上。院长助理推门进来，手里抱着牛皮纸袋。
"林同学，教务处要重新审核奖学金资格。"
我跟着她穿过长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画出细条纹。拐角处陈思远正在和辅导员说话，看见我就把资料夹抱在胸前。苏晴从消防通道钻出来，手机屏幕还亮着刚才的视频。
"他们说要查监控！"她喘着气，"说你撕公告的时候......"
广播突然响起。我听见自己的名字混在电流杂音里："请林秋同学速至行政楼三楼会议室。"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摸到背包里的信纸，折痕在指尖裂开。会议室里坐着三个陌生面孔，最年长的女士翻着手中的档案。
"林同学，关于你的项目计划书......"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我忽然想起晨跑时灌进运动鞋的沙子，此刻正硌着脚心最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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