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时指尖还残留信纸折痕,三位校方代表已经就座。我抱着背包站在会议桌边缘,听见自己运动鞋踩过地毯的闷响。最年长女士手中的档案袋印着教务处钢印,她推了推眼镜:“林同学,你的项目计划书有三处数据异常。”
我坐下来,椅子滑动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桌面划出细条纹,刚好落在她钢笔尖上。那支笔戳在“家庭背景证明”字样上,墨迹晕开,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是笔误。”我说,手指无意识摩挲背包拉链。信纸折痕裂开的声音在耳边格外清晰。
第二位代表突然发问:“你是否认识顾婉清?”
我猛地抬头,看见他西装胸口别着计算机学院徽章。记忆闪回保险柜金属铰链的冰凉触感,还有沈明远西装袖口的檀木香。我抠进皮质椅背的手指一阵发麻。
“不认识。”我说。
窗外梧桐叶扑簌声突然消失,会议室陷入诡异寂静。空调出风口嗡鸣与我的心跳逐渐同频。
第三位代表拿出照片:“为什么只有你的申请需要补充材料?”
照片边缘露出红裙女孩染着裸色甲油的手指。我盯着那些指甲,想起前世沈若宁撕我论文集时也是这样。
“因为有人想让我放弃。”我声音平稳,“就像当年一样。”
文件夹突然被合上。最年长女士抽出一张纸推过来:“这是修改前后的公告对比图,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接过纸,看见红裙女孩签名位置的墨迹深浅不同。照片角落还留着半截陈思远的手腕,他手表硌在女孩手腕上的痕迹清晰可见。
“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把纸推回去,“但这是我最后一次忍让。”
背包里信纸突然滑落桌面,并蒂莲印章沾着母亲绣花针的回忆。我弯腰去捡时,看见最年长女士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顾婉清亲笔写的遗信。”我抽出信纸,“她说沈明远骗了她。”
会议室空气瞬间凝固。
“他说你自愿放弃的……”我提高音量,震得文件纷飞,“说你求他收下那份假协议……”
百叶窗阴影缓缓爬过桌面,最终停在校方代表脸上。他们互相交换眼神,没人说话。
我继续读下去:“姨妈临终前告诉我,当年她不知道那是我的录取通知书……直到沈明远把原件给她看。”
窗外传来脚步声。我听见苏晴压低声音在走廊说话,还有陈思远焦急的语气。他们似乎在争论要不要进来。
“这份奖学金设立的初衷是什么?”我问,“如果它成了某些人操控他人命运的工具,那我不需要。”
最年长女士摘下眼镜:“我们会重新审核。”
我站起身,背包带子勒得肩膀发疼:“不用了。我已经提交了退出申请。”
走出会议室时掌心全是汗。陈思远靠在玻璃幕墙旁,腕表反光晃得我眯眼。他递来个U盘,冰凉贴着手心。
“有人想帮你。”他说。
我低头看U盘,上面刻着一串数字编码。梧桐叶沙沙作响声中,我第一次对他说:“好。”
身后玻璃门映出两人并肩的倒影。苏晴从消防通道钻出来,手机屏幕还亮着刚才的视频。
“他们说要查监控!”她喘着气,“说你撕公告的时候……”
我打断她:“监控应该能拍到红裙女孩篡改条款的过程。”
陈思远突然说:“U盘里有2003年的资金往来记录。”
我愣住。那正是前世我被锁进保险柜那天。
“谁给你的?”我问。
他摇头:“匿名寄来的。但我知道怎么解开编码。”
苏晴凑过来:“你们要联手?”
我看着U盘里的Excel表格,日期精确到分钟。某行记录显示:6月15日 14:30,转账金额与奖学金数额完全一致。
“我们得联手了。”我说。
陈思远点头,腕表反光闪过可疑代码片段。梧桐树影在他脸上晃动,像是某种暗号。
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声。红裙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转角,手里攥着那封信。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脸上划出明暗交错的线条。
“这是我姨妈的遗物,”她把信封扔在桌上,“她说欠你个道歉。”
我盯着并蒂莲印章。母亲绣这朵花时扎破手指,血珠渗进丝绸,现在还能看见淡淡的褐痕。
“信上说她被欺骗了。”我平静地说,“但你觉得呢?”
她咬住嘴唇:“姨妈临终前让我保管这封信。她说……”
“说什么?”我逼近一步。
她后退撞到消防通道门,金属把手发出巨响。陈思远伸手扶住她,却被她甩开。
“她说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她低声说,“而我一直活在谎言里。”
我看着她眼角的泪痕,想起晨跑时灌进运动鞋的沙子,此刻正硌着脚心最痛的地方。
“现在你知道真相了。”我说,“接下来怎么做,是你的选择。”
她转身要走,却被我叫住:“那封信,可以作为证据。”
她回头,睫毛膏晕成小黑点:“你要告学校?”
“不是告学校。”我握紧U盘,“是告沈明远。”
陈思远突然说:“我父亲是律师。”
苏晴掏出手机:“我认识记者。”
红裙女孩站在原地,像棵摇摆不定的梧桐树。远处传来上课铃声,惊飞一群麻雀。
“你们打算怎么开始?”她问。
我打开U盘里的加密文件夹,第一个文档标题写着:“沈明远非法资金链分析”。
“从这里。”我说,“从2003年开始。”
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无数只手在翻阅尘封的往事。陈思远腕表滴答走着,每一声都像倒计时。
我们四个人站在走廊尽头,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影子。这一刻,我忽然明白重生的意义——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亲手揭开所有真相。
红裙女孩掏出手机:“我有姨妈生前的通话记录。”
苏晴点击发送键:“我刚把视频上传到社交平台。”
陈思远打开笔记本电脑:“资金流向已经整理完毕。”
我按下U盘加密程序的确认键,输入密码:20030615。
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院长助理抱着牛皮纸袋进来,手里还拿着对讲机。
“林同学,”她喘着气,“红裙女孩的奖学金资格被取消了。”
我转向当事人:“你还要继续吗?”
她擦掉眼泪:“不了。我要把姨妈的遗物捐给图书馆。”
院长助理又说:“教务处说要重新评估你的项目计划书。”
我摇头:“不用了。我要重新提交一份。”
陈思远问:“需要帮忙吗?”
我看着他腕表反光里的代码片段:“当然。”
梧桐叶仍在沙沙作响,像是命运翻开了新的一页。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我们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这一刻,我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开始,但这一次,我要亲手揭开所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