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很早之前

高二二班的教室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每个人的脸上。自从谢常青和新来的转学生扯上关系后，整个班级都热闹得像炸开了锅。文娱榜第一的话题非他们莫属，而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宋齐政和弥弘堂那两张大嘴巴，恨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谢常青坐在座位上，耳朵尖微微发热，心里又气又羞。“我是直男啊！”他小声嘟囔着，拳头攥紧又松开。青春期对爱情懵懂无知的他，这件事砸在他头上他更是手足无措。对这件事既不排斥，却也不知如何应对当它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

晚自习结束铃响，谢常青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不经意扫向正在收拾书包的新同学叶沈鸿。两人明明才第一天认识，就被传出了各种流言飞语。为了避免更多误会，谢常青决定等对方先离开再行动。果然，叶沈鸿收拾完毕后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径直走了出去。

“完美。”谢常青松了口气，单手搭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出教室。然而，脚刚迈出门槛，下一秒，一张冷峻的脸就映入眼帘——正是叶沈鸿。

“我靠！”谢常青差点喊出声音。

“你躲着我？”叶沈鸿微微俯下身，额前碎发遮住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我哪有躲……你想多了吧。”谢常青结结巴巴地否认，但颤抖的声音早已暴露了他的心虚。

“哼，好，是我想多了。”叶沈鸿忽然伸手抓住谢常青的手腕，用力一拉，将人拖向楼梯口。

“喂！我自己会走！”谢常青挣扎着试图挣脱，却被拽得更紧。

“我就牵着你，怎么了？”

“……叶沈鸿，我们才认识一天，你为什么一直这样？难道……你喜欢我？”谢常青满脸涨红，语气半带嘲讽半带试探。

叶沈鸿闻言愣住了，垂眸沉默片刻，眼神逐渐黯淡下去。他低声开口，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如果我说，我早就见过你，也早就喜欢过你，你会相信吗？”

谢常青呆愣到原地，回想起寒假时候梦见的那人，很难不应证。难道叶沈鸿是穿越过来的？

叶沈鸿似乎觉得自己讲的话太冲了，没有想到后果，吓到了谢常青，叹了口气道：“当我没说吧。”

黯然的眸子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却说不出丝毫。

谢常青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两个少年的影子在灯光下拉的很长很长。

两人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放过，手掌源源不断传送着两人的温度，似乎在传送着没有出口的话语。

“你亲父母呢？”谢常青问出口的瞬间，气氛微微一滞。

“死了。”叶沈鸿的声音平静得像一片落叶，轻飘飘地坠在两人之间。

谢常青心头猛地一震，这才想起叶沈鸿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比自己好像还早习惯了孤独。他们都是那种从小就没有依靠的人，独立惯了，也不太懂得如何靠近别人。

时间仿佛一双深邃的眼眸，看见欢笑，也看见忧愁，更看见离别。

走出校门口时，远处有一辆推车小摊停在那里，卖的是冰糖葫芦。果子被暖色调的灯光镀上一层暖意。叶沈鸿拉起谢常青的手腕，径直走了过去，掏出钱买了两串。“给你。”他递过来一串冰糖草莓，六块钱，六颗草莓，让人挪不开视线。

谢常青怔住了。这东西在他小时候很是喜欢，可自从独自生活后，很久没有尝过它的味道了。他向来省吃俭用，不敢随便花钱买些其实很想吃的东西。“……谢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那甜腻的气息似乎已经钻进了他的鼻尖，带着一丝酸楚。

小时候，他总以为父母会永远陪着自己，有人可以依靠，能被照顾，能被关心。天冷的时候能提醒自己加衣，下雨的时候能提醒自己带伞。那个时候，这些寻常的小事在他眼里是理所当然。

而现在再回头看，才发现那些曾经触手可及的温暖竟然成了奢侈。他们已经失去了被爱的权利，也没有人可以疼惜。

咬下一口冰糖草莓，甜中带酸的味道席卷舌尖，而眼眶却突然湿润了。鼻头一阵酸涩，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模糊了视线。他没忍住，有一瞬间，他似乎将这些年的隐忍和酸涩，连同冰糖融化后的甜蜜一起吞咽下去。

“……”叶沈鸿呆呆的看着，目光定格在谢常青的脸庞上。对方一边咀嚼着草莓，一边无声地掉泪，睫毛被泪水打湿粘在一起，显得脆弱又倔强。那一滴滴滚落的泪水像是凝结了无数复杂的情感，沉重得令人窒息。

下一秒，叶沈鸿伸出手臂，用力将谢常青搂进怀里。二月的晚风凉飕飕地吹拂而来，刺骨的寒意透过校服渗进皮肤。叶沈鸿的身体也是冷的，没有一点温度，但怀抱却异常坚定。谢常青先是僵了一下，随后慢慢放松下来，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任凭眼泪浸湿那片布料。他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哭得很丑，但至少这种脆弱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叶沈鸿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抱着他，等着他的情绪一点点释放。

“丢不丢人啊……”良久，谢常青终于开口，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

“不丢。”叶沈鸿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又细心地替他擦去脸颊上的泪痕，“你干嘛这样？”

“我都说了，很早之前。”叶沈鸿的回答依旧简短，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