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张崭新的百元钞票，像烧红的烙铁，烫得田萌手心冒汗，又像磁石，牢牢吸着她的手指。
她攥着钱，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出走廊，心脏在胸腔里撞得咚咚响，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两百块！
她需要端多少次洗脚水，忍受多少次脚臭和尴尬，才能挣到？
而苏曼一句话，那个张总随手一甩，就这么简单！
她冲到前台旁边的小超市，买了包软中华。
把烟和找回的几十块零钱紧紧攥在手里，剩下的一张红票子被她下意识地、几乎是慌乱地塞进了自己牛仔裤口袋里。
布料粗糙的触感下，那两张薄薄的纸片却像有千钧重，坠得她半边身子都发沉。
田萌喏，张总的烟。
田萌低着头，把烟和零钱递还给苏雪曼，声音干涩得厉害，不敢看她的眼睛。
苏曼正半倚在按摩床边，跟那个张总低声说笑，闻言随手接过，看都没看零钱，直接把烟盒抛给张总。
苏曼张总，您要的烟。
顾客谢了苏妹妹！也谢谢这位…萌萌小妹！
张总笑呵呵地接过，眼神在田萌低垂的脸上溜了一圈，带着点油腻的审视。
顾客大学生就是不一样，看着就水灵！
苏曼轻哼一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对田萌摆摆手。
苏曼行了，没你事了，出去吧。
田萌如蒙大赦，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口袋里那一张钞票随着她的动作摩擦着大腿，存在感强得让她浑身不自在。
刚走出包间没几步，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赵清清哎哟！田萌？跑这么快干嘛？
是赵清清。
她刚给一个客人按完脚，端着一盆脏水去倒，看到田萌魂不守舍的样子，狐疑地停下脚步，目光敏锐地扫过田萌通红的脸颊和下意识捂住口袋的手。
赵清清你刚才…帮苏曼跑腿去了？
她声音压低了些。
田萌心里咯噔一下，慌乱地点头。
田萌嗯…买…买包烟。
赵清清买烟？
赵清清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锐利得像小刀子。
赵清清那老色鬼给你小费了？
她太清楚苏曼这些套路了。
田萌的脸瞬间红得要滴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副样子，等于默认。
赵清清一看，火气噌就上来了，也顾不上手里的盆了，往墙角一放，一把抓住田萌的胳膊就往旁边没人的工作间里拽。
赵清清你傻啊田萌！
工作间的门一关，赵清清就压着嗓子急吼吼地开骂。
赵清清她那点小恩小惠你就被收买了？那是鱼饵！钓你上钩的！你收了她客人的钱，就等于欠她人情了！她下一步就该让你‘帮更大的忙’了！你怎么这么糊涂！
田萌被她晃得头晕，心里那点刚刚被金钱激起的涟漪瞬间被巨大的惶恐淹没，声音都带了哭腔。
田萌我…我没想那么多…他硬塞给我的…
赵清清硬塞？你不会不要吗？
赵清清气得直跺脚。
赵清清你就说店里有规矩！或者直接塞回去！你收了，在他们眼里就是‘懂事’，就是‘可以发展’！你懂不懂啊！苏曼那是什么人？她眼里只有钱！她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
田萌我…清清姐…
田萌被骂得抬不起头，口袋里那两百块变得滚烫又沉重，像两块烧红的炭。
她确实没想那么多，那一刻，巨大的金钱诱惑完全冲昏了她的头脑。
周淑怡清清，田萌，你俩在里面干嘛呢？
周淑怡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门被推开了。她看到赵清清抓着田萌的胳膊，两人脸色都不好，立刻明白了什么。
周淑怡清清，有话好好说，别吓着田萌。
她走进来，轻轻拍了拍赵清清的手背。
赵清清这才松开田萌，气呼呼地抱起手臂。
赵清清淑怡姐，你来的正好！你快说说她！她刚才收那个张老板的钱了！苏曼让她跑腿，人家随手就给了两百！你说她是不是傻！
周淑怡闻言，眼神也严肃起来。
她看向田萌，那目光没有赵清清那么激烈，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忧虑，让田萌更加无地自容。
周淑怡田萌。
周淑怡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多了一份凝重。
周淑怡钱是好东西，谁都想要。尤其是咱们这些缺钱的。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
周淑怡但是，有些钱，沾上手，味道就不一样了。苏曼让你拿这个钱，是在试探你。你拿了，就等于告诉她，你对她那条路…不排斥。
田萌的头垂得更低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抓住的小偷。
赵清清淑怡姐，你说的太委婉了！
赵清清急道。
赵清清田萌，你想想清楚！苏曼自己愿意走那条路，那是她的选择！可你呢？你是大学生！你有光明的前途！你犯得着为了点快钱把自己搭进去吗？脏了手，以后怎么洗得干净？万一…万一出点事呢？你让我…让淑怡姐…让我们怎么放心？
赵清清的话像锤子，一下下砸在田萌心上。
是啊，她是大学生…
可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就像悬在头顶的剑。
苏曼那条路，危险又肮脏，可来钱真的太快了！
两百块，只是跑个腿…
她不敢想象苏曼说的“出去玩玩”能挣多少。
两种念头在她脑子里疯狂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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