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笑意更深了。
苏曼怕什么？姐姐又不会吃了你。就是带你看看，开开眼。光在这店里端盆倒水，听点不痛不痒的黄腔，能学到什么真本事？钱，可不是靠忍气吞声赚小费就能堆起来的。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还在烦闷地戳手机的赵清清。
赵清清似乎感觉到目光，抬起头，正好看到苏曼凑在田萌耳边低语的样子。
她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刚要开口说什么。
苏曼却已经直起身，拍了拍田萌的肩膀，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但话里的暗示依旧清晰。
苏曼好好想想。想通了，随时找姐姐。机会…可不等人哦。
她说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扭着腰肢走向自己的储物柜。
田萌僵在原地，感觉苏曼拍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那句“机会不等人”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
她看着赵清清手机屏幕上的催债短信，再想想苏曼钱包的厚度，一种巨大的惶恐和一丝被点燃的欲望在她心底疯狂撕扯。
赵清清几步走过来，一把拉住田萌的胳膊，把她拖到一边，语气带着少有的严肃和急切。
赵清清田萌！你刚才跟苏曼说什么呢？她是不是又想忽悠你跟她出去？
她瞪着田萌。
赵清清你可别犯傻！她那路子太野了！不是咱们能走的！听姐的，稳稳当当赚点辛苦钱，虽然慢，但踏实！别信她那套‘机会不等人’的鬼话！那是火坑！
田萌看着赵清清眼中真切的担忧，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但随即又被沉甸甸的现实压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和沙哑。
田萌可是…清清姐…你的债…那么多…靠这样…要还到什么时候啊？
赵清清被她问得一窒，眼神闪烁了一下，那份强撑的乐观裂开一道缝隙。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语气有些冲。
赵清清那…那也是我的事！再慢也是正道！总比…总比…
她没说出那个词，但意思很明显。
孟雪燕总比脏了手强？
孟雪燕凉凉的声音再次飘过来，她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手里剥着橘子，眼神在赵清清和田萌之间扫了扫。
孟雪燕赵清清，你这话也就骗骗自己。在这地方，‘正道’？呵，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那点‘小费’，怎么来的，心里没数？
赵清清的脸瞬间涨红了。
赵清清孟雪燕！你少在这阴阳怪气！我清清白白靠手艺赚钱！跟你这种混吃等死的不一样！
孟雪燕行行行，你清白，你高尚。
孟雪燕懒得跟她吵，掰了瓣橘子塞进嘴里。
孟雪燕反正我是混吃等死，但我不纠结啊。不像某些人，一边端着‘清白’的架子，一边又眼红别人来钱快，自己憋得慌，还拦着别人‘进步’，累不累啊？
她的话精准地戳中了赵清清的痛处，也像针一样扎在田萌摇摆的心上。
赵清清气得胸口起伏，狠狠瞪了孟雪燕一眼，拉着田萌的手却没松开，只是力道松了些，语气带着一种无力感。
赵清清田萌…别听她们瞎说…听姐的，咱不学那个…”
周淑怡也走了过来，轻轻握住田萌另一只手，温婉的脸上满是担忧。
周淑怡田萌，你还小，路还长。有些事，一旦迈出第一步，想回头就难了。钱可以慢慢赚，有些东西丢了，找不回来的。
她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眼神温柔而坚定。
周淑怡想想你的学业，想想以后。
两位姐姐的手，一个急切，一个温柔，传递着相似的担忧和劝阻。
田萌看着她们，心里的暖意和感激是真实的。
可当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正在镜子前补妆的苏曼，看着她从容自信的样子，再看看苏曼放在台面上那个象征着“捷径”的鼓鼓小包…
苏曼那句“五百起步”、“机会不等人”又在耳边疯狂回响起来，压过了所有的劝诫。
田萌我…我去趟洗手间。
田萌挣脱开赵清清和周淑怡的手，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冲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她需要一点空间，一点冷静。
冰凉的自来水扑在脸上，田萌撑着洗手池，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迷茫、充满挣扎的脸。
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像眼泪。
赵清清的债务、周淑怡的坚持、孟雪燕的嘲讽、林小夏的羡慕、苏曼的诱惑…
所有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吵成一团。
林小夏田萌？在里面吗？
外面传来林小夏的声音。
林小夏快出来！来活儿了！苏曼姐点的你！说让你去二号房帮个忙！
苏曼姐点的她！
田萌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纷乱，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小夏站在门口，冲她挤眉弄眼。
林小夏快去！苏曼姐在二号房等你呢！好像是客人要点东西，让你跑个腿！
她推了田萌一把。
田萌的心咚咚狂跳，脚步有些虚浮地朝二号包间走去。
门虚掩着。
她站在门口，手举起又放下，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苏曼进来。
苏曼慵懒的声音传来。
田萌推开门。
包间里光线昏暗，苏曼正坐在按摩床边的小凳子上，一个穿着POLO衫、戴着金链子、看起来像个小老板的男人半靠在按摩床上，脚泡在桶里，一双眼睛正肆无忌惮地在苏曼身上逡巡。
苏曼翘着二郎腿，短裙下的风光若隐若现，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媚笑。
看到田萌进来，苏曼挑眉一笑，对那男人说。
苏曼张总，这就是我们新来的小妹妹，田萌，大学生呢！手脚麻利，人也机灵。
她转向田萌，语气自然随意。苏曼萌萌，去前台旁边那个小超市，帮张总买包软中华。钱……
她故意拉长了调子，眼神瞟向那个张总。
顾客哎呀，哪能让小妹妹跑腿还花钱！
张总立刻会意，笑呵呵地从皮夹里抽出两张红票子。
顾客拿着！剩下的给妹妹买糖吃！
他把钱递给田萌，眼神在她清秀的脸上也停留了几秒。
田萌的心脏几乎停跳。
两百块！
只是跑个腿！
她看着那两张崭新的钞票，又看看苏曼鼓励的眼神，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了上来。
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两张钞票。
指尖触碰到纸币光滑的边缘，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罪恶感的兴奋感瞬间传遍全身。
田萌谢谢…谢谢张总。
田萌的声音细若蚊呐，脸涨得通红，飞快地低下头，紧紧攥着那两张滚烫的钞票，转身几乎是逃出了包间。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苏曼带着得意的娇笑和张总粗嘎的调侃。
田萌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喘着气，手心里的钞票被汗水浸湿了一点边缘。
两百块！
就这么轻松！
比她之前端十盆洗脚水挣得还多！
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快得让她眩晕。
一种巨大的诱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之前所有的挣扎和恐惧，在这实实在在的两百块面前，似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昏暗的走廊，望向休息室的方向。
隐约还能听到赵清清和周淑怡低低的说话声。
她捏紧了手里的钱，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一个念头，像疯狂滋生的藤蔓，缠绕住她所有的犹豫。
也许…试试…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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