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田萌几乎是踩着开门的时间点到的。
她整夜没睡踏实，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苏曼那鼓囊囊的钱包，一会儿是周淑怡摩挲“转运珠”时温柔又疲惫的脸，一会儿又是自己那叠皱巴巴的四十五块零钱。
那些画面搅得她胃里沉甸甸的。
店门刚开不久，林小夏正打着哈欠在前台收拾东西。
休息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孟雪燕一个人，照例半躺在按摩床上刷手机，像一只慵懒的猫。
田萌深吸一口气，鬼使神差地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前台台面。
她的动作机械，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瞟向台面下方那个空着的位置。
苏曼习惯放她那个小挎包的地方。
指尖反复在那一小块区域来回擦拭，木质台面都快被擦得反光了。
孟雪燕小鹌鹑。
孟雪燕凉飕飕的声音突然响起，没抬头，手指依旧在屏幕上划拉着。
孟雪燕再擦下去，台面该被你擦破皮了。怎么，那地方镶金了？
田萌像被针扎了一样，手猛地一抖，抹布“啪嗒”掉在地上。
她慌忙弯腰去捡，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孟雪燕终于舍得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支着下巴，那双总是懒洋洋的眼睛此刻带着点洞悉一切的锐利，似笑非笑地看着田萌。
孟雪燕真惦记上苏曼那点‘生意’了？小丫头，心思都写脸上了。
田萌攥着抹布，心跳如擂鼓，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
孟雪燕惦记就惦记呗。
孟雪燕打了个哈欠，重新看回手机，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散漫。
孟雪燕这破地方，谁不是为了几张票子？区别只在于，有人豁得出去，有人豁不出去。有人想豁又怕脏了手，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啥也捞不着，还把自己憋屈死。
她的话像冰水，兜头浇下。
这时，赵清清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
赵清清姐妹们！早餐到！我买了包子豆浆！
她脸上带着惯有的灿烂笑容，但细看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田萌清清姐早。
田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迎上去帮忙接东西，趁机逃离孟雪燕那洞察的目光。
赵清清早啊萌妹子！饿坏了吧？
赵清清把袋子放在休息室的小桌上，自己抓起一个肉包子就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
赵清清哎哟喂，饿死我了！昨晚都没睡好，烦死了！
林小夏咋了？
林小夏也凑了过来，抓起一杯豆浆。
赵清清咽下嘴里的包子，拿起手机晃了晃，脸上露出一丝烦躁。
赵清清还不是那破网贷！催债的跟鬼似的，大清早就来个短信轰炸！
她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像是在删除信息。
赵清清烦死了！老娘又不是不还！用得着跟催命一样吗？
她嘴上抱怨着，但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焦虑还是被田萌捕捉到了。
周淑怡又催了？
周淑怡也走了进来，听到赵清清的话，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关切。
压力很大吧？不行…再跟老板说说，看能不能预支点？
赵清清别提了。
赵清清垮下肩膀，拿起豆浆狠狠吸了一口。
赵清清老板？她现在在马尔代夫晒太阳呢！给她发信息？石沉大海！指望不上！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赵清清只能靠自己多接活了！妈的，今天谁也别跟我抢活儿！老娘要火力全开！
田萌默默地啃着包子，赵清清的焦虑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上。
十几万的债，光靠端盆子、被摸几下大腿换点小费，真的能还清吗？
正想着，苏曼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条更显身材的包臀裙，妆容精致，神采飞扬，完全看不出昨晚“加班”的疲惫。
她一进门，那股熟悉的甜腻香水味就弥漫开来。
苏曼哟，都吃上了？
苏曼扫了一眼餐桌，目光在田萌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林小夏曼曼姐早！
林小夏立刻殷勤地递上一个包子。
林小夏今天气色真好！昨晚…辛苦啦？
她挤眉弄眼。
苏曼接过包子，优雅地咬了一小口，语气随意。
苏曼还行，老张还算识相，钱给得痛快。
她说着，很自然地从自己那个显眼的小挎包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钞递给林小夏。
苏曼记我账上，中午加个鸡腿便当，剩下的存着。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掌控金钱的从容。
林小夏眉开眼笑地接过钱。
赵清清谢谢曼曼姐！
田萌的视线黏在苏曼那个开合的钱包上。
虽然只瞥到一眼，但那厚厚一沓红色的边角，还是像烙铁一样烫了她的眼睛。
五百块…
甚至更多…
昨晚的“加班费”…
她感觉喉咙有些发干。
孟雪燕嘁。
角落里传来孟雪燕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苏曼似乎没听见，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状似无意地踱到田萌身边。
田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苏曼小田萌。
苏曼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慵懒的笑意。
苏曼昨晚睡得怎么样？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她微微倾身，那股浓烈的香气再次包裹住田萌。
田萌的身体瞬间绷紧，手里的半个包子差点掉下去。
田萌还…还好…
她声音干涩。
苏曼是吗？
苏曼轻笑，红唇凑近田萌的耳朵，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的磁性。
苏曼别骗姐姐哦。是不是…还在想姐姐昨晚的提议？带你出去…见识见识？
田萌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脸颊滚烫。
她死死捏着包子，指关节泛白，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