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

“来了。” 他尽量让语气平和自然，拿起一柄刀递给上官鹤，“试试这个，重量应该更合适。”

上官鹤接过，入手感觉确实比昨日那把轻巧些，也更合手。

教学重新开始。这一次，楚归鸿仿佛换了个人。

他讲解得异常耐心细致，每一个动作要领都掰开了揉碎了说。示范时，不再刻意追求那种震慑人心的凌厉，而是放慢了速度，力求让上官鹤看清每一个发力的细节和身体的协调。

“看这里，手腕不是硬绷着，是沉下去，带着一股韧劲……腰要拧过来，像拉开的弓……腿蹬地，力从脚下起，一气呵成……”

他甚至不再轻易触碰上官鹤的身体去纠正，而是用语言精准地描述：“肩膀再放松一点……对，就这样……左脚尖再向外偏半寸……”

偶尔需要调整姿势时，他也只是用刀鞘的末端，极其克制地轻轻点一下上官鹤的肘部或腰侧，点到即止，带着一种近乎谨慎的尊重。

上官鹤也收起了昨日的抵触和愤怒。他本就是极聪慧之人，一旦沉下心来，又有楚归鸿这般倾囊相授且耐心无比的教导，进步可谓神速。

从最基础的劈、砍、撩、扫，到简单的组合招式，上官鹤学得异常认真。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鬓角和后背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眼神专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动作，力求完美。那清冷的面容因专注和运动而染上红晕，在晨光下显得生动无比。

楚归鸿站在一旁看着。看着那青色的身影在空旷的校场上腾挪辗转，看着那柄刀在他手中从最初的生涩笨拙，渐渐变得流畅有力。虽然力量上还无法与自己相比，但那动作的精准度、节奏的把握，尤其是那份专注投入的神态……竟让他移不开眼。

更让他心头微震的是，上官鹤的刀法中，开始隐隐约约地带上了一丝……他自己的影子！那起手式的沉肩坠肘，那劈砍时的拧腰发力，甚至那收刀时手腕微转的小习惯……都与他如出一辙！仿佛是他刀法的某种柔和化、灵巧化的翻版。

这个发现让楚归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满足感。仿佛自己的一部分，正通过这柄刀，悄然融入上官鹤的生命里。

“很好！这一式‘风卷残云’，腰力用得极好！” 楚归鸿忍不住出声赞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上官鹤停下动作，微微喘息，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听到楚归鸿的肯定，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晨光正好落在楚归鸿的脸上，照亮了他眼中那份纯粹的、不含杂质的赞许和……一丝他看不懂的温柔。

四目相对。

上官鹤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一股陌生的暖流悄然滑过心田。他慌忙移开视线，掩饰性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是楚帅教得好。”

楚归鸿看着他微红的耳根和躲闪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中那点酸涩的醋意早已被一种更充盈、更柔软的情绪取代。他走过去，拿起另一柄刀：“来，试试对练这招‘缠头裹脑’，我攻你守，注意步法配合。”

刀光再次在校场上亮起。这一次，不再是单方面的教学，而是有来有往的切磋。金铁交鸣之声清脆悦耳，两道身影交错，一刚一柔，一教一学，在朝阳下拉出长长的、仿佛交织在一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