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

“回去？”楚归鸿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回东宫？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龙渊关百废待兴，将士们……”

“大帅，”上官鹤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龙渊关的防务重建、抚恤安置，自有章程。李猛他们跟随你多年，足以胜任。我上官鹤，终究是东宫詹事府的人。”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楚归鸿肩上的伤，又飞快移开，“太子召我回京述职，合情合理。这几天，我会把军中文书、粮秣账目与你交接清楚。”

楚归鸿胸口堵得发慌。他看着上官鹤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那双曾经灵动狡黠、如今却只剩下深潭般沉寂的蓝眸，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尖锐的痛楚涌了上来。他猜得到上官鹤回去绝不仅仅是“述职”那么简单。那枚睚眦虎符，太子南桁的玄甲卫……这背后必然有着他无法想象的代价。可上官鹤不说，他问不出。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龙渊关的围困更让他窒息。

“鹤卿……”楚归鸿的声音艰涩，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挽留，“你……非走不可吗？边关苦寒，但……”

“楚归鸿，”上官鹤再次打断他，这次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刻意的不耐烦，甚至扬起下巴，做出一个略显轻佻的姿态，“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他走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楚归鸿身上传来的热度和淡淡的血腥气，“我只是回太子那边，又不是死了。京城到北境，快马加鞭不过数日，日后总有机会再见。”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随意，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调动。

楚归鸿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张清俊却写满疲惫的脸，那双强装无事的蓝眼睛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力压抑的、更深沉的东西在涌动。那眼神，让他心头那点被拒绝的难堪和失落，瞬间化成了更深的怜惜与不舍。他知道上官鹤在故作洒脱，也知道自己留不住他。这份认知让他胸口闷痛。

见楚归鸿沉默不语，眼神复杂地胶着在自己身上，上官鹤心下一横，决定打破这凝滞的气氛。他忽然抬手，重重拍了一下楚归鸿未受伤的右肩，力道之大，让楚归鸿都微微趔趄了一下。

“喂！”上官鹤扬起声调，努力模仿着往昔两人插科打诨时的口吻，尽管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打了这么久的仗，骨头都锈了！整天对着这断壁残垣，憋都要憋死了！我说楚大帅，别杵在这儿伤春悲秋了。趁着交接还有几日，你带我出去透透气！找个热闹地方，痛痛快快玩一天！人活着一天，就得高兴一天，是不是这个道理？”他歪着头，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灿烂”的笑容，眼底却依旧是一片荒芜的冰原。

楚归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看着那强颜欢笑的脸，心头更是五味杂陈。他明白这是上官鹤转移话题的方式，也是他……在离开前，想留下一点不那么沉重的东西？楚归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罢了，既然留不住，那就让他走得轻松些。

“……好。”楚归鸿的声音低沉而郑重，他深深地看了上官鹤一眼，“你想去哪？”

“听说邻国孟兰城，四季如春，热闹非凡。”上官鹤眼中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随即又换上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就去那儿！骑马去，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