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到了

孟兰城果然名不虚传。甫一踏入城门，喧嚣的人声、斑斓的色彩、各种香料和食物的香气便扑面而来，与北境边关的肃杀荒凉形成鲜明对比。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血腥气。

上官鹤似乎真的被这热闹感染了，脸上那层冰封的麻木褪去些许，虽然眼底深处依旧沉寂，但至少表面有了几分鲜活。他拉着楚归鸿在人群中穿梭，好奇地打量着异国的风物，偶尔看到新奇的小玩意儿，还会驻足片刻。楚归鸿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肩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心里却奇异地生出一丝暖意。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今日恰是孟兰国一年一度的“泼水节”。在孟兰的信仰里，水象征着洁净与祝福。节日当天，人们会互相泼洒清水，洗去过去一年的晦气，祈求新岁的福泽安康，被泼得越湿，代表得到的祝福越多。

起初只是零星的嬉闹，几个孩童拿着水瓢互相追逐。渐渐地，气氛越来越热烈。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桶清凉的井水从街边二楼的窗口泼下，带着阳光的暖意和祝福的意味，兜头浇在毫无防备的楚归鸿和上官鹤身上！

两人瞬间成了落汤鸡！

“！”楚归鸿本能地绷紧身体，肌肉贲张，手立刻按向腰间的佩刀（虽然入城前已卸下），警惕地环顾四周，以为是敌袭！他那属于边关统帅的煞气瞬间弥漫开来。

上官鹤也被淋了个透心凉，素色的布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线条。他先是一惊，随即看到周围人群非但没有恶意，反而爆发出善意的哄笑，许多人手里都拿着水盆、水瓢，互相泼洒，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欢乐。他瞬间明白了，一把按住楚归鸿即将拔刀的手腕。

“别动！”上官鹤低喝，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虽然很浅），“是他们的节日！泼水是祝福！”

楚归鸿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但眉头依然紧锁。祝福？把他和上官鹤浇成这样？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有些狼狈。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更多的“祝福”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福气到啦！”

“接福水咯！”

热情的孟兰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看到这两个气质不凡却明显是外乡人的落汤鸡，更是热情高涨。一盆盆、一瓢瓢清澈的水，带着阳光的温度和人们的善意，欢笑着泼向他们。

“哎！等等……”楚归鸿试图躲避，可他高大的身躯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加上行动因伤不便，很快就被泼得浑身湿透，束起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水珠顺着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堂堂北境统帅，此刻竟显出几分难得的狼狈和……可爱？

上官鹤比他灵活些，但也架不住这全民皆“兵”的热情攻势。他左躲右闪，素色的衣衫彻底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几近透明，隐约可见其下白皙的肌肤和流畅的肌理线条。水珠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纤细的脖颈滑落，没入微敞的衣襟。他起初还试图维持风度，很快就被这纯粹的欢乐感染，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虽然那笑容里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眉眼间总算有了几分真实的活气。他甚至抓起街边一个孩童“友情赞助”的小木盆，舀起路边的清水，笑着回泼向一个朝他泼水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