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

金城繁华依旧，东宫深处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死寂。太子南桁独自坐在书案后，那张总是带着雍容或深沉算计的俊脸上，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余怒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惊疑。

楚归鸿那副崩溃绝望、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模样，以及那句“上官鹤亲手奉上”的诛心之言，反复在他脑海中回荡。段刀之法到手、玄鳞宝甲已成，这本该是他彻底压制楚归鸿、掌控北境军权的巅峰时刻。可楚归鸿最后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片心死的灰烬和被至亲背叛的极致伤痛——却像一根毒刺，狠狠扎在南桁的心上。

为什么？楚归鸿为何对段刀之法被献出，反应如此剧烈？仅仅因为那是楚家秘传？不，那眼神里蕴含的痛苦，分明超越了家族根基被毁的范畴！那是一种……被最信任、最亲近之人从背后捅刀的绝望！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占据了南桁的脑海：楚归鸿和上官鹤……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主帅与谋士？真的只是……挚友？

挚友？楚归鸿那濒死野兽般的眼神，上官鹤为救他甘愿跪在自己脚下、甚至交出段刀之法的决绝……孟兰城那场突如其来的“散心”……还有，上官鹤回来后的死寂与疏离……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

“来人！”南桁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一名如同影子般的玄甲卫心腹无声跪伏在地。

“去查！”南桁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寒冰，死死钉在那心腹低垂的头顶，“给孤查清楚！楚归鸿与上官鹤在北境边关，除了公事，私下……到底有何牵扯！任何蛛丝马迹，事无巨细，报与孤知！”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狠戾，“尤其是……龙渊关被围之前，以及……孟兰城之行！”

“是！”心腹领命，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中煎熬。南桁强迫自己批阅奏章，笔尖却几乎要戳破纸张。他眼前不断浮现上官鹤那张清冷的脸，楚归鸿那绝望的眼神，以及……两人在北境可能发生的、他无法掌控的画面。一股浓烈的不安和一种名为“嫉妒”的毒火，在他心底疯狂燃烧、蔓延。

三天后，心腹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将一份薄薄的、却重逾千钧的密报呈上。

南桁几乎是抢过密报，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迅速展开。密报上的文字极其简洁，却如同烧红的烙铁，一字一句，狠狠烫在他的眼球上，烫进他的灵魂深处！

> 查：北境军帅楚归鸿与谋士上官鹤

> *   龙渊关被围前，关系远超寻常主帅幕僚。同食同宿，形影不离。军中曾有“焦不离孟”之戏言。

> *   孟兰城之行，二人仅携亲随数名，秘入邻国。据当地眼线及客栈暗桩回报：

>    *   二人同宿上房一间。

>    *   泼水节当夜，房中异响持续至深夜。（注：经核实，非打斗）

>    *   次日清晨，侍者入内清理，见床褥凌乱，有不明污渍，并拾获男子束发玉簪一枚（非上官鹤惯用样式，疑为楚归鸿之物）。

>    *   上官鹤先行离去，留书楚归鸿。楚归鸿见信后，情绪失控，砸毁房内器物。

> *   综合研判：楚归鸿与上官鹤之间，存有肌肤之亲，床笫之私。孟兰城之行，当为私情。上官鹤献身于楚归鸿，换取其信任或……感情。此关系在龙渊关被围前已极为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