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谁都不欠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楚归鸿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似乎收得更紧了一些，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寝衣传递过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感。楚归鸿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发出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喟叹。

“上官…”那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种奇异的缱绻，像是在呼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楚归鸿带来的话本子，上官鹤开始真正地翻看。有一次，楚归鸿深夜处理完公务回来，发现厢房内还亮着灯。上官鹤披着外衣，倚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本书册，正就着烛光看得专注。昏黄的灯光柔和了他过于冷硬的侧脸线条，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显出一种难得的、沉静的安宁。

楚归鸿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他看着灯光下那专注的侧影，眼神幽深难测。他静静地看了许久，才悄无声息地走近。直到他的影子笼罩了床头的烛光，上官鹤才像是受惊般抬起头。看到是他，眼中那点因专注而生的光芒迅速收敛，又恢复成那种刻意维持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易察觉的茫然。

上官鹤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合上书页，声音带着一丝倦意：“…看入神了，忘了时辰。”

楚归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探究，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种不断加深的、确信猎物正在被驯服的笃定。他吹熄了蜡烛，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上官鹤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知道，楚归鸿在观察他，在评估他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完美地扮演这个“逐渐被驯服”的角色。

机会，只会有一次。而他能付出的代价，已经所剩无几。

---

时间在无声的伪装与精心的试探中滑过。上官鹤如同一株被强行扭曲的藤蔓，在冰冷的石壁上艰难地寻找着向上的缝隙。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生涩，却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当楚归鸿讲起某个将领闹出的无伤大雅的笑话，或者提起某个朝堂上老古板被气得跳脚的事情时，上官鹤会微微侧头，唇角弯起一个极淡、极浅的弧度。那笑意很短暂，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但出现在他那张习惯了冰冷和苍白的脸上，却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的美感。

尤其是有一次，楚归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通体雪白、只有耳尖一点墨色的幼猫。那小猫不过巴掌大小，叫声细弱，一双碧蓝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陌生的环境。楚归鸿将它放在桌上，小猫立刻蜷缩成一团毛球，瑟瑟发抖。

上官鹤的目光落在小猫身上，似乎被那纯粹的白色和脆弱吸引。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的试探，轻轻碰了碰小猫微微颤抖的脊背。柔软的绒毛触感传来。

楚归鸿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就在这时，上官鹤的唇角，自然而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那笑容不再僵硬，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纯粹的温柔和怜惜，如同初春融化的第一缕雪水，无声地浸润了他清冷的眉眼

楚归鸿端着茶盏的手，骤然停在半空。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未觉。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上官鹤脸上那抹短暂绽放又迅速敛去的笑容上。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浪潮——震惊、难以置信，一丝被这绝美笑容击中的恍惚，随即是更深的、如同岩浆般炽热滚烫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狂喜的确定！

那笑容，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楚归鸿心中某个尘封已久的闸门。他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还未经历朝堂倾轧、还未被太子招揽、眼中还带着少年意气与纯粹光芒的上官鹤。那个会对着春日初绽的桃花微笑，会因路见不平而仗义执言的上官鹤。那个……曾经或许真的对他楚归鸿，有过几分真心的上官鹤？

楚归鸿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跳了半拍。随即，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满足感和征服感汹涌而至！他赌对了！他的“驯服”成功了！那些日夜的相伴，那些看似徒劳的“温柔”侵蚀，那些刻意的示好……终于撬开了这层冰冷坚硬的外壳，露出了里面他曾经无比熟悉、也无比渴望的柔软！那个爱他的上官鹤，是不是……终于要回来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楚归鸿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温和的询问。他伸出手，指尖拂开一缕垂落在上官鹤额前的发丝，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