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查三声

上官鹤握着茶碗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看着王虎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那里面是家破人亡的痛，是乱世蝼蚁的无助。一股沉重得几乎让他窒息的情绪压上心头。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抱负，想起东宫，想起楚归鸿……在这席卷一切的战争洪流面前，个人的恩怨情仇、自由束缚，似乎都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力。

“是啊……”上官鹤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疲惫和悲悯，“这仗一日不停，尸横遍野，流离失所，百姓…哪有好日子过？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在他荒芜的心田深处，埋下了一个模糊却沉重的念头。

王虎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上官鹤的肩膀：“兄弟，你的事，哥不多问。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下，我这地方偏，官兵轻易找不到。只要我还有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和你嫂子侄女。”他口中的嫂子侄女，指的自然是他的老母亲和女儿。

上官鹤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夹杂着更深的愧疚。他刚想开口，院外远处，隐隐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密集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王虎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不好！是官兵！听这动静，来者不善！”

上官鹤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楚归鸿！他竟然追到了这里？！怎么可能？！

“快！跟我来！”王虎反应极快，一把拉起上官鹤，冲进屋内。他动作麻利地挪开墙角一个堆满杂物的破旧碗柜，后面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黑黢黢的洞口！“这是我早年挖的藏身地窖！快进去！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声！我娘和丫头我会护着！”他不由分说，将上官鹤推了进去。

上官鹤跌入狭窄黑暗的地窖，尘土味扑鼻而来。王虎迅速将碗柜复位，严丝合缝。几乎就在同时，院门被“砰”地一声粗暴踹开！木屑纷飞！

“搜！”一个冰冷威严、如同寒冰撞击般的声音响起！

上官鹤蜷缩在黑暗狭窄的地窖里，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他清晰地听到了外面沉重的脚步声、翻箱倒柜的碰撞声、碗碟摔碎的脆响，以及王虎女儿惊恐的尖叫声和老妇人压抑的呜咽。

地窖的入口极其隐蔽，碗柜后面还堆放着一些杂物。士兵们粗暴地搜查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长矛在床铺下、柴堆里乱捅，却一时没有发现这个秘密所在。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屋内。

“王虎？”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前‘滚地刀’，金盆洗手？窝藏朝廷重犯上官鹤，你可知是何等大罪？”

上官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楚归鸿！他竟然亲自来了！还查到了王虎的底细！

“将…将军…”王虎的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的…小的冤枉！小的早已是安分守己的庄稼人，实在不知什么上官鹤……”

“呵，安分守己？”楚归鸿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脚步声朝着王虎的老母亲和女儿的方向走去。

地窖里的上官鹤浑身冰凉！不好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下！

“啊！”外面传来王虎女儿惊恐的尖叫！

“别动我娘！别动我闺女！”王虎嘶吼着，声音充满了绝望！

紧接着，是金属出鞘时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上官鹤的心猛地一缩！“私藏朝廷钦犯，形同谋逆，按律当诛九族。”楚归鸿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如同在宣读一份判决书。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薄薄的木板和尘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上官鹤的耳膜和心脏！

“本将军没工夫跟你耗。”楚归鸿的声音带着一种极致的冷酷和残忍的耐心，“我只查三声。”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被士兵死死按住、目眦欲裂的王虎，最终落在他那吓得浑身瘫软、泪流满面的老母亲身上。锋利的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抵在了老人枯瘦颤抖的脖颈上！

冰凉的触感让老人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抽气。

“一。”楚归鸿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