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有人踢到铁板了？

吉布提的黎明像一块烧红的铁，将海平面烙出嘶嘶作响的白雾。韩骁站在米-171直升机的舱门边，战术手套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狙击枪的消音器螺纹。机舱里弥漫着航空燃油和汗液混合的辛辣气味，代亦就坐在他对面，长发被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吹得凌乱，有几丝黏在她渗血的额角——那是三小时前港口突袭时被弹片擦伤的痕迹。  

"十五秒降落！"驾驶员吼声未落，代亦已经扯开安全带。她拽着垂降绳跃出舱门时，韩骁看见她后颈的发绳突然崩断，黑发在朝阳中散成一面破碎的旗。  

——啪。

一把战术匕首插进她脚边的甲板。代亦回头，正对上韩骁抛来的目光。  

"下次被揪头发的时候，"狙击手的声音混在引擎轰鸣里，却像子弹般精准钉进她耳膜，"别指望我调转枪口。"  

晨光中，韩骁看见她沾着油污的手指攥住那把匕首，突然反手割向自己脑后。发丝纷纷扬扬落进红海的风里，像一群被击落的黑鸟。  

**三小时前·吉布提港**  

爆炸的冲击波将代亦掀翻在集装箱夹角时，她最先护住的是战术平板。热浪掀飞了她的头盔，长发被一只布满刺青的手狠狠拽住——  

"中国女兵？"浓重口音的英语混着血腥味喷在她耳畔，"正好当人质——"  

代亦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右手仍死死按着平板上闪烁的引爆终止程序，左手摸向大腿枪套的动作却被对方膝盖压住。濒临窒息的眩晕中，她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枪械上膛声。  

拽着她头发的手突然松了。温热的液体溅在她后颈，随着重物倒地声，韩骁的作战靴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  

"程序还没跑完？"狙击手的声音里带着焦躁的电流杂音。他单膝跪地架枪，HK416的枪管还冒着硝烟，另一只手却拽着她衣领往后拖，"再给你三十秒！"  

代亦的指甲在平板屏幕上刮出刺耳声响。港口另一端，徐宏的吼声从对讲机里炸出来："韩骁！那艘货轮底舱有——"  

轰！

冲击波掀翻了两个堆叠的集装箱。韩骁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代亦推进排水沟，自己却被气浪撞得撞在钢架上。他咳出一口血沫，抬头看见代亦竟还死死捧着那个见鬼的平板，染血的指尖正在执行最后一道加密破解。  

"你他妈——"  

"完成了！"代亦突然把屏幕转过来。韩骁看见上面跳动的绿色代码，以及远处货轮底舱突然熄灭的红色警示灯。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近乎挑衅的笑，"现在能骂人了？"  

**现时·蛟龙临时基地**  

"医疗兵！"徐宏皱眉看着代亦血淋淋的后颈，"你头发里全是玻璃渣。"  

"不必。"代亦用匕首割下最后一段发丝，参差不齐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像只受伤的豹。她将平板连接到基地主控台，突然皱眉，"有人正在反向追踪我们的通讯频道。"  

韩骁正往弹匣里压子弹，闻言突然抬头。他看见代亦的侧脸被屏幕蓝光镀上一层冷釉，新剪的短发茬里还藏着没擦净的血痕。  

"法国外籍军团的加密标识。"她敲击键盘的力度像在捅刺敌人，"他们在用北约第七代——"  

帐篷帘子突然被掀开。  

"打扰了，朋友们。"带着普罗旺斯口音的女声像滴进火药桶的蜂蜜。穿沙漠迷彩服的法国女军官弯腰走进来，金发在脑后挽成紧绷的髻，"我是艾米丽·克莱蒙，来协调联合巡逻频段......噢！"  

她的蓝眼睛突然钉在代亦身上。韩骁看见这个法国女人伸手取下自己鬓角的银质发卡，径直别在代亦残破的领口。  

"漂亮女孩不该带着伤口工作。"艾米丽的手指在代亦肩章上多停留了0.5秒，这个动作让韩骁突然想起自己狙击镜里见过的毒蜘蛛——它们碰触猎物时也这么优雅。  

帐篷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滞重。代亦面无表情地摘下那枚发卡放在桌上，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子弹退膛。  

"频段协调需要三级加密授权。"她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预报，"请出示北约联合司令部密钥。"  

艾米丽挑眉笑了。她离开时经过韩骁身边，香水味裹着某种危险的暗示："你们中国军人......都这么不解风情？"  

韩骁擦着枪管没抬头，直到法国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听见代亦极轻地"啧"了一声。  

"发卡里有射频发射器。"她镊子尖捏着那枚小东西，在灯光下折射出诡谲的紫光，"巴黎那帮人还是老一套。"  

徐宏突然笑出声："看来有人踢到铁板了？"  

韩骁把压满的弹匣拍在桌上。他注意到代亦剪短的发梢下，耳廓正泛着不自然的红——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那个法国女人划过她锁骨的指尖。  

"明天0400演习。"他起身时作战服擦过代亦的肩膀，留下火药和血的味道，"别又被人揪住头发，技术兵。"  

帐篷外，吉布提的星空像一面被子弹击穿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