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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雨夜

云星之上

那个吻落在陆星纪唇上时,江云川的指尖都在发颤。

陆星纪的唇很凉,带着刚退烧的虚弱感,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江云川只敢轻轻碰一下,就像触碰易碎的琉璃,下一秒却被对方猛地攥住后颈,狠狠按向自己。

会议室门口的走廊很静,只有雨点砸在玻璃上的闷响。陆星纪的吻带着压抑了七年的疯狂和委屈,像要把他整个人吞噬。江云川能感觉到他颤抖的指尖,能尝到他舌尖的咸涩——是眼泪的味道。

“唔……”江云川被吻得喘不过气,推拒的手抵在他胸前,却摸到一片滚烫。陆星纪还在发烧,体温透过衬衫灼着他的掌心,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用力推开陆星纪,看见对方泛红的眼角和苍白的脸,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还在发烧……”

陆星纪攥着他的手腕,指节泛白,呼吸急促:“你没走?”

这句问话带着难以置信的脆弱,像个怕被抛弃的孩子。江云川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想起林薇薇说的“高烧快四十度”,心脏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

“没走。”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

“上来。”陆星纪没给他说完的机会,拽着他往电梯走。路过的员工纷纷侧目,他却毫不在意,指尖死死攥着江云川的手腕,仿佛一松手,这个人就会再次消失七年。

总裁办公室在顶层。电梯上升时,江云川看着跳动的数字,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陆星纪的掌心很烫,烫得他皮肤发疼,可他却不敢再挣开——这个人是为了等他,才把自己熬成这副模样。

办公室很大,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陆星纪松开他的手,转身去倒了杯温水,又从抽屉里翻出退烧药:“先吃药。”

江云川看着他手背上那道还没愈合的伤口,药盒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他接过水杯时,指尖不小心碰到陆星纪的,对方像触电般缩回手,耳根悄悄泛红。

七年过去,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在他面前还是会流露出少年时的窘迫。

江云川低头喝水,温热的水流过喉咙,却暖不了那颗七零八碎的心。他想起七年前那个晚自习,陆星纪也是这样,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他,里面是温热的蜂蜜水。那时的杯子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多喝热水”。

那时的暖是真的,像冬夜里的炭火。

现在的暖却带着扎人的刺,让他贪恋,又怕被灼伤。

“为什么突然来了?”陆星纪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没敢靠太近,保持着一个礼貌又疏离的距离,像怕惊扰了什么。

江云川捏着空杯子,指尖泛白:“林薇薇跟我说了些事。”

陆星纪的眼神暗了暗:“她说了什么?”

“说你为了等我,跟家里翻脸,说你拒绝了所有相亲,说你……”江云川的声音顿住,喉结滚了滚,“说你昨天在雨里等了我一夜。”

陆星纪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底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陆星纪,你何必呢?”江云川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你明明可以过得很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继承家业,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为什么非要等我这个……”

“因为我爱的人是你。”陆星纪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从十七岁到现在,从来都是。”

这句话像重锤,狠狠砸在江云川心上。他想起高三那年的天台,陆星纪背对着他说“北方的大学冬天会下雪”,那时的风里,藏着少年没说出口的“想和你一起看雪”;想起毕业典礼那天,陆星纪塞给他的礼盒,里面是条手工围巾,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织;想起自己离开前夜,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星纪”二字,他却懦弱地按了拒接……

原来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全都是对方藏了七年的深情。

“我爸还在住院。”江云川别开视线,看向窗外的雨,“我现在……没心思想别的。”

陆星纪的眼神暗了暗,却很快恢复平静:“我知道。你先照顾叔叔,其他的事,等你准备好了再说。”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但别再把我推开了,好不好?让我在你看得见的地方,至少……能帮你搭把手。”

江云川没说话。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再拒绝,这个人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他不能再像七年前那样,用一句“不用了”斩断所有牵连。

那天下午,江云川在办公室待了很久。陆星纪处理文件,他就坐在沙发上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对方。夕阳透过雨幕照进来,在陆星纪身上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边,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像高三那年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少年。

时光好像在这一刻倒流,又好像从未流逝。

陆星纪处理完工作时,天已经黑透了。他合上电脑,看见江云川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他走过去,轻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对方身上。

外套上有淡淡的雪松味,是江云川熟悉的味道。七年前,陆星纪的校服上也有这个味道,是学校后山的松林香,混着少年身上的皂角味,干净又清爽。

他蹲在沙发旁,看着江云川熟睡的脸。对方的睫毛很长,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嘴唇干裂得厉害。这七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才把自己熬成这副模样?

陆星纪伸出手,想碰一下他的脸颊,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他怕惊扰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梦,更怕这只是镜花水月,天亮了就会消失。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张助理打来的。陆星纪走到落地窗边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怎么了?”

“陆总,陆董知道您和江先生……”张助理的声音带着担忧,“他把自己锁在书房,说要您现在立刻回家。”

陆星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向沙发上的人,眼底翻涌着挣扎。父亲的脾气他最清楚,一旦倔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他现在走了,江云川醒来看不见他,会不会又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写了张便签:“我有点事要处理,很快回来。桌上有吃的,饿了自己拿。”

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和七年前那张便利贴上的一模一样。

他把便签放在江云川手边,又看了一眼熟睡的人,才转身快步离开办公室。电梯下降时,他掏出手机给林薇薇打电话,声音冷得像冰:“我爸那边,你帮我稳住。”

“星纪,你真要为了他……”林薇薇的声音带着无奈。

“是。”陆星纪打断她,“七年前我没能护住他,这次不会了。”

挂了电话,他靠在电梯壁上,闭上眼。父亲的电话不断打进来,他直接关了机。他知道这次回家,等待他的必然是狂风暴雨,但他已经退无可退——他不能再失去江云川了。

江云川醒来时,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窗外的雨还在下,比傍晚时更大了。他坐起身,身上的西装外套滑落在地,雪松味扑面而来,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桌上的便签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他拿起来,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和那个笑脸,眼眶忽然就红了。

七年了,这个人还是没变。

他走到办公桌前,看见桌上放着一份没吃完的外卖,是他以前爱吃的糖醋排骨,只是已经凉透了。旁边还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是陆星纪的字迹,写着密密麻麻的工作安排,在页脚的地方,却画着一个小小的简笔画——两个小人并肩站在星空下,旁边写着“云星之上”。

那是他们高三时约定好的大学名字。那时他们说,要一起考去那所大学,去看北方的雪,去爬学校后面的山,去……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命运的洪流冲散了。

江云川的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像极了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他在办公室等了很久,久到外卖彻底凉透,久到窗外的雨停了又下,陆星纪还是没回来。手机在这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市。

江云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是江云川吗?”电话那头是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是陆星纪的父亲。”

江云川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瞬间冰凉。

“你现在在哪?”陆父的声音冷得像冰,“我给你半个小时,到城西的茶馆来一趟。有些事,我们该好好谈谈。”

江云川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知道陆父找他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让他离开陆星纪,用金钱,用威胁,用一切能想到的方式。

七年前,他就是因为这些,才选择不告而别。

七年后,历史难道又要重演?

“我不去。”江云川听见自己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倔强,“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

“你父亲还在市一院住院,对吧?”陆父打断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我听说他的康复治疗需要一大笔钱,还需要最好的医生。你说,要是医院突然停了药,或者医生被调走了……”

“你!”江云川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红了,“你想干什么?有什么冲我来,别找我爸的麻烦!”

“那就按我说的做。”陆父的声音毫无波澜,“半个小时,我在茶馆等你。过时不候。”

电话被直接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江云川握着手机,指节泛白,浑身都在发抖。他知道陆父说得出做得到,那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从来不在乎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

他不能让父亲出事。绝对不能。

江云川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快步冲出办公室。电梯下降时,他看着跳动的数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掏出手机,想给陆星纪打电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对方的新号码——七年前的号码,早就打不通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陆星纪能早点回来,能发现他留下的字条。

茶馆在城西的老巷子里,是栋古色古香的建筑。江云川赶到时,雨又下大了,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服务员领着他走进包间,陆父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杯茶,神情威严。

“坐。”陆父抬了抬下巴,语气冷淡。

江云川在他对面坐下,浑身的湿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挺直了脊背:“陆董找我,有什么事?”

“开门见山吧。”陆父放下茶杯,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刀,“离开星纪。你要多少钱,开个价。”

江云川的心脏猛地一疼,像被针扎了一下。他想起七年前,父亲公司破产时,那些曾经的“朋友”也是这样,用金钱衡量一切,仿佛什么都可以买卖。

“我不要钱。”他看着陆父,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倔强,“我和陆星纪的事,是我们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陆父笑了,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你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说吗?说陆氏集团的继承人跟一个男人不清不楚,说我们陆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你觉得,我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我们不是……”江云川想解释,却被陆父打断。

“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从今天起,必须断干净。”陆父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威胁,“你父亲的病,我可以找人安排最好的医生,承担所有的费用,甚至可以帮你还清家里所有的债务。只要你离开星纪,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这条件很诱人,足以让他和父亲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可江云川看着陆父那张和陆星纪有几分相似的脸,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

七年前,他因为贫穷和自卑,放弃了陆星纪。

七年后,他难道还要因为这些,再次推开他吗?

“我不能。”江云川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钱我会自己挣,我爸的病我会自己想办法治。我和陆星纪的事,谁也别想插手。”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陆父的脸色沉了下来,“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

“爸!”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陆星纪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头发贴在额头上,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您干什么?”

陆父看见他,脸色更沉了:“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您就要把人逼死了!”陆星纪冲到江云川身边,把他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看着陆父,“您答应过我,不会找云川的麻烦!”

“我这是为了你好!”陆父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你为了这么个男人,要跟家里翻脸,要毁了陆氏集团吗?”

“陆氏集团我会守住,但云川我也不会放手。”陆星纪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决绝,“爸,七年前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我不会再错了。”

“你!”陆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你要是非要跟他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父亲!陆氏集团的继承权,你也别想要了!”

“爸!”陆星纪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瞬间红了,“您非要这样逼我吗?”

“是你逼我的!”陆父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失望,“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你和这个男人,爱怎么样怎么样,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陆父说完,起身就走,路过陆星纪身边时,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失望像针一样扎在陆星纪心上。

包间里只剩下陆星纪和江云川两个人,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陆星纪转过身,看着江云川苍白的脸,伸手想碰他,却被对方猛地躲开。

“你为什么要来?”江云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眼眶通红,“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你为了我,放弃了继承权,跟你爸翻脸,你……”

“我不在乎。”陆星纪打断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温柔,“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从来都没有你重要。”

“可我在乎!”江云川猛地推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陆星纪,你凭什么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陆家?”

“我们可以慢慢来。”陆星纪看着他,眼神坚定,“我可以重新创业,可以……”

“够了!”江云川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绝望,“陆星纪,你醒醒吧!我们之间隔着的从来都不只是你爸,还有我们这七年的差距,还有现实的鸿沟!你从小锦衣玉食,怎么可能知道我这种人的生活?你放弃了继承权,你以为我们就能像普通人一样过日子吗?你错了,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看着陆星纪通红的眼眶,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还是狠下心肠,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到此为止吧。陆星纪,我们不合适。”

陆星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他看着江云川,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到此为止。”江云川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丝残忍的决绝,“七年前是我对不起你,这次……就当是我还你的。你回去吧,回到你原来的生活,好好继承陆氏集团,好好跟林薇薇结婚……”

“江云川!”陆星纪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眼底翻涌着痛苦和愤怒,“你又要像七年前那样,说走就走吗?你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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