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江云川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要我看着你众叛亲离，看着你放弃大好前程，跟着我过苦日子吗？陆星纪，你醒醒吧，碎星雨夜（下）我们早就不是十七岁了！”
他看着陆星纪通红的眼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你知道我现在住的地方有多小吗？十几平米的出租屋，夏天热得像蒸笼，冬天冷得像冰窖。你知道我一个月挣多少钱吗？除去房租和生活费，连给我爸买营养品的钱都不够。你从小养尊处优，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日子？”
“我受得了！”陆星纪的声音发颤，眼圈红得厉害，“我可以住出租屋，可以吃泡面，可以……”
“你不可以！”江云川打断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是陆星纪啊，你是那个在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是那个站在主席台上闪闪发光的学生代表，是陆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你不该被我拖累，不该过这种日子！”
他想起高三那年的运动会，陆星纪跑三千米，冲过终点线时第一个看向的就是他。那时的少年满头大汗，笑容却比阳光还灿烂，朝他伸出手，掌心温热。
那时的陆星纪，是天上的星星，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现在的他，却要因为自己，跌落尘埃。
“七年前，我因为自卑放弃了你。”江云川看着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七年后，我不能因为自私，毁了你的人生。陆星纪，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陆星纪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江云川泪流满面的脸，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和决绝，忽然觉得无比无力。他费了七年时间找到的人，他等了七年的人，最终还是要亲手推开他。
“所以，你今天来，不是想跟我重新开始，是来跟我告别的？”陆星纪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云川别过脸，看着窗外的雨，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是。”
这一个字，像一把刀，彻底斩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牵连。陆星纪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肩膀微微的颤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江云川，你真狠。”他说，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绝望，“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还是这样。你从来都不肯相信我，从来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江云川的心脏猛地一缩，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说不是的，他想说他其实也等了七年，他想说他比谁都想和他重新开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沉默。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有些伤口，一旦划开，就再也愈合不了了。
“好。”陆星纪看着他，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像被雨水浇灭的星火，“我答应你。”
江云川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炽热，没有了隐忍的怒意，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像结了冰的湖面。
“我会离开你，会回到陆家，会继承公司，会……”陆星纪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会和林薇薇结婚。”
江云川的心脏像是被生生剜掉了一块，疼得他几乎要窒息。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是他想要的结局，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疼得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羽毛，“祝你……幸福。”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快步走出包间，几乎是逃一般地冲进雨里。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却冲不掉脸上的泪痕，也浇不灭心里的痛楚。
他不敢回头，不敢看陆星纪的眼睛，更不敢看他眼底的绝望。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就会不顾一切地答应和他在一起。
可他不能。
他只能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向没有陆星纪的未来。
陆星纪站在包间里，看着江云川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他缓缓蹲下身，抱住膝盖，压抑了七年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像是在为他无声地哭泣。
他想起七年前那个下雨的傍晚，他把伞塞给江云川，自己淋着雨跑进教学楼。那时他以为，只要高考结束，只要他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就能永远在一起。
他以为他们的故事，会像所有童话故事一样，有个圆满的结局。
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让他明白，有些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
从校园里那场青涩的暗恋，到都市里这场蚀骨的虐恋，他们错过了太多，也亏欠了太多。或许，从七年前那个雨天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写好了结局。
陆星纪在包间里坐了很久，直到雨停了，直到茶馆打烊，才缓缓站起身。他走出茶馆，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林薇薇打来的。
“星纪，你在哪？”林薇薇的声音带着担忧，“陆爷爷刚才又不舒服，你……”
“我知道了。”陆星纪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向天空。雨后的天空很干净，星星在云层后面若隐若现。他想起高三那年的夏夜，他和江云川躺在学校的操场上看星星，江云川指着最亮的那颗说：“你看，那颗星星好亮，像不像你？”
那时的星星是暖的，带着少年纯粹的爱恋。
现在的星星是冷的，带着蚀骨的寒意，像极了他们之间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陆星纪发动车子，汇入车流。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他只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江云川了。
而江云川，此刻正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父亲熟睡的脸，眼泪无声地滑落。他摸出陆星纪给的那张黑卡，指尖微微发颤。最终，还是把它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他会想办法挣钱，会让父亲好好治病，会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只是，没有陆星纪的生活，会有多难？
他不敢想。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像在为他们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奏响一曲悲伤的挽歌。
江云川知道，从今天起，他和陆星纪之间，只剩下无尽的距离和无法言说的伤痛。他们的故事，从校园里那场青涩的暗恋开始，最终在这冰冷的都市里，走向了一个无比虐心的结局。
而他，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只是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还是会想起七年前那个下雨的傍晚，想起那个把伞塞给他的少年，想起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我喜欢你”。
原来有些遗憾，会伴随一生，在每个午夜梦回，蚀骨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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