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营地的风裹着昨夜残留的寒意吹进帐篷。
我缩在毯子里,脑子里却翻来覆去想着那个回头看了我一眼的人。他的眼神像是在传递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我不敢告诉魏劭太多,怕他误会,也怕自己判断错了。
但我知道,那个人不是敌人。
至少……不是完全的敌人。
我睁开眼,看到魏朵已经不在了,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还有铁器碰撞的清脆响声。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可我的心却还停留在昨晚那场对峙里。
我起身穿好衣裳,走出营帐。
阳光刚洒下来,照在营地中央的训练场上,魏枭正在带队操练亲卫。他身姿挺拔,动作干净利落,每一句口令都掷地有声。那些亲卫在他手下练得汗流浃背,却没人敢有一丝懈怠。
我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忽然有些发虚。
昨晚的事,会不会让他对我起了疑心?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灵泉水还在袖中微微泛着光,像一团沉睡的水雾。它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不安,在掌心轻轻跳动了一下。
“福福。”
身后传来声音,我猛地回头,是魏枭。
他不知何时停下了训练,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目光平静地看着我。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眨眨眼:“看你们训练啊。”
他没说话,只是朝我走过来几步,步伐稳健,带着一种压迫感。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个趔趄。
他伸手扶住我,手掌宽厚有力,却没有丝毫温度。
“你昨晚说的话……是真的?”他低声问。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什么话?”
“你说,你在敌人队伍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我心头一跳,强作镇定地点点头:“嗯,我记得他的眼神,不像是要杀人的那种。”
魏枭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吗?乔族那边,曾经有个孩子,被送出去养在别处。据说是个女孩,后来就再也没消息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怎么知道这些?”
“军师查过。”他顿了顿,“但我没告诉他这件事。”
我怔住,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松开我的手,转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还来得及。”
我望着他的背影,喉咙发紧,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知道,他在试探我。
而我,也在试探他。
那天夜里,我又偷偷溜出了营帐。
风比白天更大了些,火把在风中摇曳不定,投下斑驳的影子。我贴着营帐边缘慢慢走,耳朵竖得老高,听着四周的动静。
果然,没多久,我就感觉到有人跟在后面。
我没回头,故意放慢脚步,走到一处拐角时,突然蹲下身子,假装鞋带散了。
身后脚步声一顿,随即快速离开。
我迅速起身,朝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绕过几顶帐篷,我终于看清了——是魏枭。
他站在一棵树下,手里握着一枚香囊,正低头嗅着什么。见我追上来,他神色不变,只是将香囊收进了怀里。
“你想干嘛?”我先开口。
他抬眼看向我,眼神很冷:“你不该半夜出来。”
“那你呢?”我反问,“你不也跟着我?”
他没否认,只说:“我只是确认你没事。”
我哼了一声:“你是想确认我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吧。”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我愣住:“什么意思?”
“昨晚你画出的路线图,太准了。”他说,“而且,你还让水痕自己动起来引路。这不是普通的小法术能做到的。”
我咬住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福福,”他语气缓了一些,“我不是要害你。我只是……不想看你被人利用。”
我盯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知道他是真心的。
可我也知道,有些事,我不能说。
“我没有被谁利用。”我轻声说,“我只是……想帮魏侯爷。”
他看着我,良久,叹了口气:“那你小心点。”
说完,他转身离开,身影很快隐入黑暗之中。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风再次吹起,我才回过神来。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醒来,悄悄从空间里取出一小瓶灵泉水。
我将它放在魏枭的兵器架旁,然后藏在一旁观察。
不多时,他走进来,拿起长刀准备训练。视线扫过架子,忽然停在那瓶灵泉水上。
他皱眉,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将瓶子捡了起来。
他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番,最后将它塞进了怀中。
我躲在角落,心跳加快。
他知道是我留下的。
但他没有声张。
这算是……一种信任吧?
训练开始后,我站在远处看着他,他时不时会回头看我一眼,目光复杂。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但至少,这一刻,他选择了相信我。
傍晚时分,我在河边洗衣服,魏朵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你最近有点奇怪。”她说。
我愣了下:“哪有?”
她撇嘴:“你昨天晚上偷偷溜出去,今天早上又给魏枭留东西,你当我不知道?”
我瞪她:“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亲卫。”她得意一笑,“我当然看得出来。”
我叹气,低头拧干衣服:“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让他信我。”
“你真打算告诉他?”她问。
我摇头:“还没到时候。”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其实魏枭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其实心挺软的。”
我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有一次,我受伤了,是他背着我去医帐的。”她摸了摸手臂上的旧疤,“那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但从那以后,他就一直照顾我。”
我听了,心里莫名一暖。
“那你觉得……他可信吗?”
魏朵想了想,认真地说:“他是魏侯爷最信任的人之一。你要真想找人帮忙,找他没错。”
我点点头,低头继续洗衣服。
河水清澈,倒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
我忽然想到昨晚那个人的眼神。
还有他留给我的暗示。
也许,我该找个机会,和魏枭好好谈谈。
毕竟,这场战争,我一个人撑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