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营地的雪还未化尽，我裹着厚厚的披风往议事帐去。魏枭这几日总在我身边转悠，连我走路都要悄悄跟在后面。我知道他是好意，可总觉得他最近有点反常。
昨夜那碗汤的味道还留在舌尖，苦中带甜，像是掺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我没问，他也没说。可我心里明白，他在查什么。
今日一早，军师便遣人来唤我过去。说是想让我帮忙整理一些战报上的伤员名单，方便后续补给调配。我应下了，心里却有些发紧。自从上次魏朵和我比试之后，军师对我的态度就变得微妙起来。表面上依旧温和，可眼神里总藏着点东西。
议事帐离主帐不远，平日里是军师处理军务的地方。我走到门口时，守卫朝我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掀帘进去，只见军师正坐在案前翻阅文书，见我来了，抬眼一笑：
“福福来了？坐吧。”
我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桌上摆着几卷竹简，还有半盏未喝完的茶。军师将手中笔放下，看着我道：
“前些日子听说你身体不大舒服？”
我笑了笑：“没事，只是有点累，休息几天就好了。”
他轻轻点头，端起茶盏吹了口气：“战场上最怕的就是逞强。你年纪小，又心善，总想着多救几个人，可也得顾着自己才是。”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有些泛白。昨晚熬药到半夜，灵泉水用得太急，现在还有点虚。
“您说得是。”我说，“我会注意的。”
军师轻笑一声，忽然道：“说起来，上个月在青州那一战，你还记得吗？”
我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记得一点，那时候我在后方照顾伤员。”
“是啊。”他缓缓道，“那天夜里火光冲天，我还远远看见一个身影在营帐间穿梭，动作极快，像是……你。”
我眨眨眼，装作惊讶：“真的吗？那我是不是该去查查前世的事？说不定我以前是个将军呢。”
他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或许吧。”
我垂下眼帘，心里却已经警觉起来。他这是在试探我。可我不能露馅，也不能让他看出我在防着他。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说起来，你这身本事，倒真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我阿娘教得好。”我答得干脆，“她说女孩子也要学点本事，不然将来吃亏。”
军师看着我，目光深了些，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不多时，一名亲卫进来禀报：
“军师，侯爷到了。”
我心中一松，抬头便见魏劭走进来，神色如常，只是看我一眼时，眉宇间闪过一丝关切。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我。
“军师让我来帮忙整理战报。”我答。
他嗯了一声，看向军师：“有事？”
“没什么大事。”军师笑道，“就是想让她帮我看看这些名单，省得遗漏。”
魏劭点点头，随即对我道：“你脸色不太好，回去歇着吧。”
我应了声是，起身告辞。临走前，我瞥了一眼军师桌上的玉牌——那是一枚暗色玉牌，上面隐约刻着个“玄”字，像是被岁月侵蚀过，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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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帐，我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回忆刚才的情景。军师果然在怀疑我，但他没有直接逼问，而是用这种方式慢慢试探。
我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应对。若他再这么试探下去，迟早会察觉些什么。可我现在不能暴露，更不能让他知道灵泉水的事。
正想着，帐帘忽然被掀开，魏枭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还是那种熟悉的药材味。
“喝点汤。”他说。
我把头转向一边：“我不饿。”
他站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你今天去议事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睁开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回来的时候，脸色比平时更差。”他顿了一下，“而且……你在紧张。”
我怔住，没想到他能看得这么清楚。
“我只是觉得有点累。”我轻声道。
他没说话，只是把汤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然后在我床边坐下。
“军师找你做什么？”他问。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全部：“就是问了些关于战场上的事。”
“比如？”
“比如……我有没有见过某些人。”我含糊其辞。
魏枭盯着我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掌很凉，却稳得很。
“你心跳很快。”他说，“你是不是在怕什么？”
我咬住嘴唇，没说话。
他松开手，声音低了些：“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抬头看他，眼里有些湿意。我知道他不是在威胁我，而是在告诉我，他会护着我。
可正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魏枭。”我轻声道，“你别管这些事了，好吗？”
他摇头：“不行。”
我苦笑：“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固执了？”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从我发现你一直在隐藏自己的时候。”
我闭上眼，不想再说了。可我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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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去了训练场练箭。我不想让魏枭看出我在想什么，也不想让军师觉得我有多可疑。
我故意射偏了几支箭，然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连准头都不稳了。”
不远处的魏枭听见了，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水：“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接过水，喝了口，“我还能练。”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旁边看着我。直到太阳升起，我才收了弓箭，回营帐休息。
可我刚走出训练场，就听见身后传来魏枭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不是一直都在这儿吗？”我轻声说。
他没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转身离开，心里却隐隐有种预感——这场试探，还没结束。
而魏枭，也许比我想象的更接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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