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夜色沉得像是要压下来。我靠在榻上,听着外头偶尔传来的巡逻脚步声,心里却静不下来。魏劭已经离开很久了,可他的气息似乎还留在被褥间,让我有种错觉——他只是出去了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我翻了个身,盯着帐顶的织锦纹路发呆。灵泉水的消耗确实太大了,昨晚换药时手都在抖,幸好没人注意。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尤其是魏劭。他现在肩负整个战局,不能因为我而分心。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是魏劭,也不是魏朵。那步伐很轻,几乎听不见,但我知道是谁。
是魏枭。
门帘被轻轻掀开,他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陶碗,热气袅袅升腾,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还没睡?”他低声问。
我点点头,没说话。
他走过来,将陶碗放在小几上,顺手替我掖了掖被角:“喝点汤,对身子好。”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奇怪。魏枭一向话少,也从不多管闲事,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饮食来了?
“你哪儿来的?”我试探地问。
“厨房。”他说得简短,语气却出奇地温和。
我低头嗅了嗅,汤的味道很香,带着一丝药材的苦涩,却又混着某种甘甜。我抬头看他:“你加了什么?”
“补品。”他顿了一下,“你不该让自己太累。”
我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我没事,明天还要去绛帐。”
他没再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片刻后,他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我叫住。
“魏枭。”
他停下脚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上心?”我问他,声音不大,却清晰。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因为你值得。”
我没再追问,他也没再多说。帐外风又起了,吹得帘子轻轻晃动。他离开后,房间里只剩我和那一碗温热的汤。
我端起碗,慢慢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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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我就被一阵寒意惊醒。睁开眼,发现外面雪下得更大了,营地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
我起身穿衣,正准备去战地营帐,却被魏枭拦住了。
“你还虚弱。”他说,“今天不用去了。”
我皱眉:“可是伤员……”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打断我,“你留下来休息。”
我看着他,心里越发疑惑。自从昨天开始,他就变得不一样了,像是突然多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执着。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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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我又看见他在医帐附近转悠。我故意绕过去,果然听见他在和医官低声交谈。
“她最近吃得少,睡眠也不好。”医官叹了口气,“若继续这样透支体力,恐怕撑不了多久。”
魏枭点头,神情比平时更沉。
“有没有什么可以补的?”
“军中常备的补药对她来说可能不够。”医官犹豫了一下,“若是能寻到血灵参、龙须草之类的药材,或许能帮她恢复元气。”
“我去想办法。”魏枭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站在角落,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原来他一直在为我找药,甚至不惜违反军令偷偷外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让他担心。可他偏偏不肯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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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他又送来一碗汤。
“喝了。”他说。
我接过,闻了闻,味道比昨天更浓了些,药材的气息更重。
“这是……”我抬头看他。
“新买的。”他语气平静,“对你有用。”
我没有拒绝,乖乖喝完。
他坐在旁边,看着我把最后一口喝下去,才站起身:“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可就在他拉开帐帘的一瞬间,我忽然脱口而出:“魏枭。”
他回头。
我看着他,轻声道:“谢谢你。”
他愣了一下,随即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我躺回床上,心里却久久无法平静。
魏枭一直是个沉默的人,连关心都藏得很深。可现在,他却一次次破例,只为让我好好活着。
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他站在医帐前低声询问的模样,还有他深夜悄悄离开营地的身影。
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
我忽然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敢轻易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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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独自一人在厨房里熬药。灵泉水已经快见底了,我只能尽量节省使用,每次只用一点点。
炉火映红了我的脸,锅里的药汤咕嘟作响,香气弥漫开来。
“熊姑娘。”身后传来声音。
我回头,看见魏枭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我问。
他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给你带的。”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干药材,看起来都很珍贵。
“哪来的?”我惊讶。
“集市上买的。”他说得简单。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偷跑出去的?”
他没否认,只是淡淡道:“只要对你有用,就不算错。”
我低头看着那些药材,心里暖暖的,却又有些沉重。
“魏枭。”我轻声唤他,“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因为你救了很多人,也救了我。”
我怔住。
他接着说:“我知道你一直在拼命,也知道你在隐藏什么。但我不会问,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看着他,眼里有些湿润。
他转身要走,却被我拉住。
“你以后别这样了。”我说,“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他回头,目光深深:“我信你,但我也信我自己。”
他说完,松开我的手,转身离开。
我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魏枭不是因为魏劭才护我,他是真的在乎我。
可这份在乎,我该怎么回应?
我不知道。
我只是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他的存在了。
而他也终于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守在一旁的影子,而是……一个真真正正在乎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