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营帐内烛火摇曳。魏劭坐在案前,手中捏着那份密报,目光凝在纸上几个字上:“南岭遗臣、空间异术、乔族动向”。
军师昨夜送来这份情报时,语气冷淡而克制,仿佛只是例行公事,可他太了解那人了——他从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必是致命一击。
熊嘟嘟……真的如他所说,来自敌对势力?还是说,她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魏劭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白天她在议事厅里,掌心浮现出那团灵泉水的模样。她说,那是她的空间,是她在逃难时偶然所得。
他说不出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震惊?怀疑?还是……一点点的心动?
“福福留下,随军行动不变。”
这句话他已经在心中默念多次,却始终没有写下来。因为他还未真正下定决心。
门外传来脚步声,魏枭的声音低沉而谨慎:“侯爷,军师求见。”
魏劭睁开眼,神色恢复冷静:“让他进来。”
不多时,军师缓步走入,神色一如往常般从容。
“侯爷。”他微微拱手,“关于熊姑娘的身份,属下还有些新的发现,不知您是否愿意听一听。”
魏劭抬眸看他,眼神深不见底:“说吧。”
军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轻轻放在案上。
“这是昨日从边关传来的消息。”他低声说道,“乔族境内近日出现一支神秘队伍,他们打着‘玄’字旗号,据说是南岭残余势力派出的探子。而这枚印章……”他指着密报一角模糊的印记,“与我们之前在旧卷宗里找到的南岭王室图腾极为相似。”
魏劭盯着那枚模糊的“玄”字,眉头越皱越紧。
“你是想告诉我,她和这些人有关系?”他问。
“我只是提供线索。”军师语气温和,“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能力、她的出身、她的来历,都太过蹊跷。若不早作防范,恐怕日后会成为隐患。”
魏劭沉默良久,忽然轻笑一声:“你一直都在劝我提防她。”
军师微怔,随即道:“属下所做一切,皆为侯爷安危着想。”
“是吗?”魏劭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天际,“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才是那个别有用心的人?”
军师脸色一变:“侯爷此言何意?”
魏劭转身看他,眼神锋利如刀:“你一直在推动我对她起疑,甚至不惜调阅旧档、翻查战报。你说是为了我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是敌人,为何要一次次救我的将士?为何要在夜里偷偷去医帐?为何要冒着风险为我调配药方?”
军师张了张嘴,却没有立刻回答。
魏劭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她是隐患,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让我动摇的,是你这步步紧逼的态度?”
空气一时凝滞。
军师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哑:“侯爷……属下所做的一切,从未有过私心。”
魏劭看着他,久久未语。
良久,他才缓缓道:“我知道你忠心耿耿,也明白你为我考虑周全。但这一次……我想听听自己的心。”
他顿了顿,眼神坚定:“我相信她。”
军师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叹息一声:“既然侯爷已有决断,属下不再多言。”
他退了出去,步伐稳健,背影挺直,却掩不住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魏劭站在原地,望着那扇帘门缓缓合拢,心头却并未因此轻松。
他相信福福,可他也知道,信任从来不是一句空话。它需要代价,也需要承担。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若她真是敌方之人,我愿亲手斩断这段情谊。但在此之前,请容我再信她一次。”
**
夜风微凉,吹得帐外灯火忽明忽暗。
魏劭走出营帐,独自一人沿着营地边缘缓步而行。
他想起小时候,外祖父曾带他在城墙上看过星星。
“劭儿,你要记住。”老人的手搭在他肩上,声音低沉而坚定,“在这乱世之中,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失去判断力的自己。”
那时他年幼,还不懂这句话的分量。如今回想起来,才知其中意味深长。
他停下脚步,望向远方的山峦轮廓。那里,正是乔族的方向。
他曾经发誓,要夺回属于魏家的一切,要让仇人血债血偿。这条路孤独而漫长,他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一个人走。
可是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叫福福的小姑娘。
她不是他的亲卫,也不是他的谋士,甚至连身份都无法确认。但她一次次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了他的将士,也救了他的心。
“我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
白天她说出这句话时,眼神坚定,带着某种他无法忽视的决心。
她到底在寻找什么?
魏劭不知道,也不打算追问。至少现在,他选择相信她。
他转身回到营帐前,远远望见一处灯光依旧亮着。
那是她的帐篷。
他犹豫片刻,终究没有走进去。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营地上,士兵们开始操练,马蹄声、口号声交织在一起,唤醒了整个营地。
魏劭站在主帐前,看着远处正在分发药水的熊嘟嘟。她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脸上却带着笑,温柔又坚定。
他走上前,唤她:“福福。”
她回头,笑容更盛:“侯爷早。”
魏劭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瓶上:“今日药够用吗?”
“够了。”她将一瓶递给他,“这是给您的,昨晚特意加了些补气的药材。”
魏劭接过,没有立刻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察觉到他的注视,眨眨眼,“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魏劭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低声道:“以后……你还跟在我身边吧。”
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真的?我以为……你还会让我离开。”
魏劭看着她,嘴角难得扬起一丝笑意:“我说过,我不是个容易相信人的人。但你让我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
她眼眶微红,轻轻抱住他:“谢谢你,魏劭。”
魏劭没有推开她,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远处,魏枭站在营帐后,看着这一幕,眼神晦暗不明。
他转身离去,身影隐入晨光之中。
**
夜色再次降临,魏劭坐在灯下,翻开一本旧书。
书页泛黄,上面写着一段模糊的文字:
“玄泉者,天地灵气所聚,非人力所能控。若有人能驭之,必非凡人。”
他合上书,抬头看向窗外,星辰如洗。
“玄泉……南岭……乔族……”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抹思索。
然后,他提起笔,在纸上写下最后一句话:
“若她真是玄泉之人,我愿以命护她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