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军营中已有战马嘶鸣。熊嘟嘟抱着药箱穿过营帐间的空地,脚步轻快却心事重重。
昨夜魏劭看她的眼神变了,那是一种她熟悉又陌生的目光——怀疑。
她低头看了眼腰间的小瓶,灵泉水在晨光下泛着微蓝的光泽。这瓶水救过许多人,也让她一次次陷入被动。如今,连魏枭都开始疏远她了。
“福福。”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低沉而克制。
她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果然是魏劭站在主帐前,身后的亲卫们早已识趣地退开。
她走过去,微微一笑:“侯爷早。”
魏劭没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藏着什么,她一时读不懂。
“你今日任务安排好了?”他问。
她点头:“是,我已经准备妥当。”
魏劭顿了顿,忽然道:“昨日我查了你初入军营时的卷宗。”
她笑容一滞,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上面说你是逃难而来,可有人证?”
她眨眨眼:“那时候战乱四起,谁还记得这些呢?”
魏劭看着她,目光像刀子般锋利:“那你随身带的那个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心头一跳,却仍维持着平静:“捡到的,那时我还小,也不懂它有什么用,只觉得是个宝贝。”
魏劭沉默片刻,忽然转身走进主帐。
她愣了一下,随即跟上。
帐内炭火未熄,映得整个空间昏黄温暖。魏劭坐回案前,手中拿着一封密信,似乎在等她开口。
熊嘟嘟站了一会儿,忽然道:“侯爷……是不是不相信我了?”
魏劭抬头看她,眼中没有波澜。
“我不是不信你。”他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她低下头,声音轻柔:“我一直都是福福啊,那个跟着您、照顾士兵、帮您打仗的福福。”
魏劭盯着她:“可你身上有太多说不出的谜。”
她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知道您信军师,不信我。”她哽咽着,“可我从小就没爹没娘,您是我唯一的亲人。您若也怀疑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魏劭怔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侯爷,我是真的想帮您,真的想和您一起走下去。若您不信我,那我就离开。”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魏劭猛地起身:“你去哪儿?”
她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我不知道,但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魏劭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竟生出一丝慌乱。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模样。
“福福。”他低声唤她。
她没回头。
“你说得对。”他缓缓道,“我确实对你起了疑心。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太特别了,特别到让我无法忽视。”
她终于回头,泪眼望着他:“我不求您相信我所有的过往,只求您记得,我从未害过您身边一人。”
魏劭看着她,良久,才道:“那你告诉我,你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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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劭让人清空了议事厅,只留下他们两人。
她站在中央,轻轻抬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晶莹剔透的水珠。
“这是灵泉水。”她低声说,“能治愈伤痛,也能救人命。”
魏劭看着那团水,神色复杂。
“它不是普通的水。”她继续道,“它来自我的空间。”
魏劭瞳孔一缩。
“空间?”他重复了一遍。
她点头:“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小时候逃难时,我在山里捡到了一个破旧的木匣,打开之后就看到了这个空间。里面有一口泉眼,泉水清澈甘甜,后来我发现……它能治病。”
魏劭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她。
“我知道您担心我会害您。”她坦然道,“可我若真是敌人,为何要一次次救您的将士?为何要在夜里偷偷去医帐?为何要冒着风险为您调配药方?”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魏劭看着她,眼神不再冰冷,而是多了一丝挣扎。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问。
她苦笑:“您以为我没想过吗?可每次我想开口,看到您信任军师胜过信任我,我就……不敢说了。”
魏劭沉默。
她又道:“我不是来害您的,魏劭。我是真心想助您完成心愿,替您复仇,夺回属于您的东西。”
魏劭终于动容。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不该怀疑你。”
她怔住,没想到他会道歉。
“我不是个容易相信人的人。”他继续道,“可你说得对,你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
她眼眶又红了,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魏劭看着她,忽然笑了:“你总是这样,一句话就能让我动摇。”
她抽了抽鼻子,露出一个小小的笑:“那是您心软。”
魏劭摇头:“不是心软,是你让我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
她怔了怔,正想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侯爷!”魏枭的声音响起,“乔族边境有异动,敌军可能已埋伏在侧!”
魏劭脸色一沉,立即恢复成冷静的统帅模样。
他看向熊嘟嘟:“你先回去休息,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
她点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小心些。”
魏劭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嗯。”
她转身走出议事厅,阳光洒在她脸上,暖暖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魏劭的身影已经被阴影吞没。
但她知道,这一次,他终于愿意相信她了。
**
夜色降临,魏劭坐在帐中,翻阅着一份新送来的战报。
他想起白天熊嘟嘟说的话,心中仍有余波未平。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空间、灵泉、南岭遗臣。”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又添上一行小字:
“愿她所说,皆为真言。”
窗外风声渐起,吹动帐帘,也吹动了他的心绪。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那张带着泪痕却依旧倔强的脸。
“福福……”他喃喃自语,“你到底,是谁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