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我靠在营帐外的木柱上,望着满天星斗。魏枭离开后,营地重归寂静,只有风掠过帐篷缝隙时发出的低语。
这一晚,我睡得并不踏实。
清晨醒来时,天边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魏朵应该已经起床了,她最近训练愈发勤奋,几乎比太阳还早一步出现在校场。
我起身洗漱,正准备走出营帐,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巡逻的节奏,而是刻意压低、急促的走动。
我掀开帘子,看见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是军师。
他穿着素色长袍,神色平静,但眼神里藏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熊姑娘。”他朝我点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跟着他走进了一旁的议事厅。
厅内烛火未熄,案几上摆着几张卷轴和一叠厚厚的纸张,像是刚整理完的情报。
“坐。”他示意我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疑惑:“出什么事了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一张纸,轻轻展开,目光落在上面许久才开口。
“你入营以来,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异常认真,“你的能力、判断、胆识,甚至……你的仁心。”
我听着这话,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查你。”
我怔住。
“你不是普通人。”他说,“你的反应、你的直觉、你对局势的敏锐——这些都不该是一个被捡回来的孩子能拥有的。”
我抿紧唇,没说话。
“起初我以为你是某个世家安插进来的人,也许是幽州,也许是别的势力。”他继续道,“但我错了。”
我抬起头看他。
“你不是他们的人。”他缓缓说道,“但你也不是我们的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从哪里来?”他问,“你的过去,是谁教你的兵法?又是谁,让你能在最危险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我没有回答。
他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说。”他顿了顿,“所以我查了很久,翻遍了所有你能留下的痕迹。”
他从案几下抽出一张泛黄的地图,摊开在我面前。
地图上画着北境的地形,而角落处,有一个被墨迹覆盖的图腾。
“这是什么?”我低声问。
“这是一个部落的印记。”他说,“它曾在北岭存在过,但在十几年前的一场大火中,整个部族都被烧毁了。”
我心头猛地一震。
“唯一活下来的人,据说是个孩子。”他看着我,“一个会预知、会感知、会在战场上一眼看出敌方弱点的孩子。”
我攥紧了手指。
“你是不是她?”他问。
我没否认。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确认了心中某个答案。
“我不打算将此事告诉魏侯。”他说,“至少现在不。”
我抬头看他,眼神复杂。
“为什么?”
“因为你救了他。”军师淡淡地说,“也救了很多人。”
我沉默。
“但我必须知道真相。”他说,“因为你是谁,决定了你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是否可信。”
我低头看着那张地图,指尖微微发颤。
“我不是他们的敌人。”我说,“我只想活下去。”
“那你现在的立场呢?”他问,“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我站在正义这一边。”我说,“如果魏侯是为了守护百姓而战,那我就支持他。如果他是为了复仇而不择手段,那我会阻止他。”
军师看了我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他说,“但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你。”
我苦笑:“这已经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他站起身,将地图收起。
“我会继续查下去。”他说,“关于乔族、关于你、关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谜团都解开。”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军师。”我叫住他,“你知道魏侯对我怎么看吗?”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他说过一句话。”他顿了顿,“‘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看心感受。有时候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是看她真的为我们,做了什么。’”
我怔住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石头,重重地落在我心上。
他从未明说信任我,却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已经接受了我。
“谢谢。”我轻声道。
军师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议事厅。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我的手背上,温暖又真实。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也许,我终究还是可以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结束。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魏朵的声音。
“福福,你在里面吗?”
我睁开眼,笑了笑。
“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