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许鸢站在阳台上，看着搬家工人将最后一件家具——她的小书桌——搬上卡车。四月的B市，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混合着泥土被雨水浸透后的清新气息。她深吸一口气，想把这种熟悉的味道永远记在心里
许妈（爸）鸢鸢，别发呆了，快去检查下你的房间还有没有落下东西
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伴随着纸箱封口胶带被撕开的刺耳声响
许鸢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卧室，这个她住了十年的房间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壁和几处因为撕下海报而留下的胶痕。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窗台上的一道刻痕，那是她十二岁生日时量身高留下的标记
许鸢真的要搬走吗？
这个问题许鸢已经问了无数遍，但每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
许妈（爸）北京的教育资源是全国最好的，为了你的未来，这点牺牲值得
爸爸总是这样说，仿佛这是一道无需质疑的数学题，答案明确得不容反驳
许鸢蹲下身，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她们"欢乐四姐妹"的群里。立刻，三条回复几乎同时弹出
"鸢鸢，我们会想你的！"
"暑假一定要回来啊！"
"记得每天视频！"
许鸢的鼻子一酸，赶紧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不想让爸妈看到自己哭，他们已经够忙的了——爸爸为了这次调动连续加班三个月，妈妈则一个人打包了全家的行李
许妈（爸）许鸢！该出发了！
爸爸在楼下喊道
许鸢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承载了她所有童年记忆的空间，轻轻关上了门。门锁咔哒一声，像是给过去画上了一个句号
高铁以每小时三百公里的速度向北疾驰，窗外的景色从B市的水田逐渐变为北方的平原。许鸢靠在窗边，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她最喜欢的乐队的歌。妈妈在旁边翻看着北京房产中介发来的租房信息，爸爸则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邮件
许妈（爸）鸢鸢，看看这个小区怎么样？离你要去的学校只有两站地铁
妈妈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上面是一张装修现代的公寓照片
许鸢敷衍地"嗯"了一声。她根本不在乎住在哪里，她只知道那不是她的家
五个小时后，当许鸢第一次站在北京西站的出站口时，她被眼前的人潮震惊了。比家乡火车站多十倍的人流以惊人的速度移动着，各种口音的喊叫声、行李箱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广播里列车信息的播报声，全部混杂在一起冲击着她的耳膜
许妈（爸）跟紧点，别走丢了
爸爸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
许鸢感觉自己像被卷入了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只能随波逐流。出租车载着他们穿过北京城，高楼大厦像巨人一样俯视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南方女孩。天空不是她熟悉的湛蓝色，而是一种灰蒙蒙的色调，连阳光都显得不那么明亮了
他们坐上楼梯来到了自己的公寓
许鸢默默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墙角，没有回答。她打开窗户，看到的是对面一座座高楼，而不是家乡院子里那棵她常爬的桂花树
第一夜，许鸢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窗外从未听过的城市噪音——远处汽车的鸣笛声、楼下小贩的吆喝声、不知哪家孩子的哭闹声。她打开手机相册，翻看着和朋友们最后的合影，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三天后，许鸢被父母带到了新学校办理入学手续。这所北京市重点中学有着气派的校门和现代化的教学楼，与她原来那所被梧桐树环绕的老校舍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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