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生活

等黎棠侧过脸时，瞥见走在最后的李云起。少年低着头，手里拎着粥铺的袋子，脚步不快不慢，侧脸的线条在树影里显得有些模糊。他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仿佛周围的聊天声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宿舍楼在操场的另一边，六层的白色建筑透着一股老旧的味道，墙面上爬着几株牵牛花，紫色的花瓣在阳光下轻轻晃。他们住在三楼最里面的宿舍，推门进去时，宿管大叔正拿着钥匙串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看见他们手里的外卖，皱了皱眉：“新同学哦？下次记得不能带外卖回来吃，不然正式开学后如果被抓到要扣分的。”

“知道了大叔！”何忠响亮地应着，推门进了宿舍。

何忠和黄肖杰的桌子已经堆了不少东西，零食袋、篮球杂志、没叠的牛仔外套，乱糟糟的却透着股生气。黎棠的桌子还很干净，只有一个台灯和几本刚发的课本。李云起的位置在门口进来第二个上床，靠着墙，桌上除了课本和一个黑色的保温杯，什么都没有，连小桌子都摆得端端正正。

何忠把麻辣烫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直接坐下坐下，黄肖杰也跟着凑过去，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分享起炸鸡。黎棠坐在自己的床位上，打开盖浇饭的盒子，番茄的酸甜味漫开来。他看了眼李云起，对方正把粥倒进自己的碗里，动作轻得几乎没声音，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数学预习册，翻开，铅笔在纸上写出沙沙的响。

“李云起，”何忠忽然开口，嘴里还嚼着东西，“你点的粥啥味儿啊？闻着挺香。”

李云起没抬头，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几秒钟后才吐出两个字：“白粥。”

“白粥？”黄肖杰咋舌，“就着啥吃啊？你不觉得寡淡？”

这次李云起没再回答，只是翻过一页书，预习册上的字迹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连标点符号都规规矩矩。

何忠跟黎棠恰好对视上，朝李云起那边努了努嘴，用口型说“高冷男神”。黎棠点点头，低头扒了口饭。番茄炒蛋的味道不错，就是稍微有点咸，他还是更喜欢吃甜的……

窗外的阳光渐渐斜了，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李云起的课本上，照出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飞舞。何忠和网友还在通电话聊游戏里的新皮肤，声音不大，却让这间刚住了两天的宿舍显得格外热闹。黎棠听着他们的话，偶尔看向窗外，龙眼树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他想，或许高中生活就是这样的吧。有吵吵闹闹的拌嘴，有刚认识不久的试探，也有像李云起这样，安静得像影子一样的人。但不管怎样，这一切都是新的，像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盖浇饭，藏着未知的味道，等着人一口一口地尝下去。

李云起的笔尖在“函数的单调性”几个字下面画了道横线，忽然停下。他抬起头，目光掠过吵吵闹闹的何忠和黄肖杰，又落在望着窗外的黎棠身上，几秒钟后，重新低下头，铅笔再次在纸上沙沙地写起来，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