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努力保持着微笑，回应着周洄介绍的各色人等。她能感觉到周洄握着她腰的手，在靠近那片中心区域时会不自觉地收紧，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而当他的视线捕捉到沈卿歌的身影时，又会流露出一丝混杂着向往与自惭的复杂情绪。这种情绪，像一根细小的刺，悄然扎进了李晓的心底。她想起他承诺礼服时的笃定，再看看他身上那件明显是租来的、细节处甚至有些不合身的礼服，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弥漫开来。她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果汁，香槟色的裙摆下，那双为了配合礼服而新买的高跟鞋，正无声地宣告着脚趾的抗议。

“累了吗？”周洄察觉到她的沉默，低头问，声音依旧温柔，但眼神却有些飘忽，似乎在搜寻下一个可以攀谈的目标。

“有点。”李晓轻声说，“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周洄犹豫了一下，目光再次掠过远处光彩照人的沈卿歌，最终点了点头：“好。”

年会之后，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忙碌而平淡的轨道。但李晓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周洄身上悄然改变了。

他对工作的热情似乎更高了，但这份热情里掺杂了更多刻意的成分。他开始格外注重自己的外表，每天的发型、衣着都力求完美，甚至开始研究起一些他以前嗤之以鼻的“精英”杂志和财经报道，试图模仿那种他想象中的、属于沈卿歌那个阶层的谈吐。他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多地围绕着“机遇”、“人脉”、“上升空间”这些词，而曾经那些关于两人未来的小确幸规划，比如攒钱去旅行，或者周末一起在家做饭，渐渐从他的口中消失了。

更让李晓感到不安的，是周洄对她态度上那些微妙的变化。

一次周末，他们像往常一样在商场闲逛。李晓在一家快时尚店的橱窗前停留，看中了一件设计简洁的米白色针织衫。

“这件挺好看的，试试？”李晓说。

周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个牌子……质量一般吧？穿几次就起球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自觉的挑剔，“你看那边，”他指着不远处一家橱窗灯光更亮、模特穿着更高级的店铺，“那个牌子的羊绒衫才是真的舒服，质感完全不一样。虽然贵一点，但值得投资。”

李晓看着那家店橱窗里标价牌上令人咋舌的数字，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笑了笑：“我就随便看看，走吧。”她挽着周洄的手离开，指尖却有些发凉。他以前从不会这样评价她的喜好。她想起他年会时对沈卿歌那惊鸿一瞥的向往眼神，心里那根刺，似乎又往里扎深了一点。

类似的小摩擦开始增多。李晓加班到深夜，只换来周洄一句心不在焉的“辛苦了”，转头就兴致勃勃地和她分享今天在电梯里“偶遇”沈卿歌时，大小姐似乎对他点头示意了。李晓精心准备的便当，周洄有时会抱怨一句“有点咸了”或者“下次别放这么多葱”，而以前，他总会吃得干干净净，夸她手艺好。他甚至开始对李晓的穿着打扮“提建议”：“晓晓，你皮肤白，其实可以试试更亮一点的颜色，或者……剪个短发？显得更干练精神。”他拿出手机，翻出几张时尚博主的图片，那些图片上的风格，无一例外地带着一种冷冽的精英感，与李晓温婉的气质格格不入。

无题